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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

精彩节选


  我当兵的第三年,正赶上了我国军事现代化进程的关健时刻。

  那时候,中央审时度势,宣布大裁军,我所在的“机步师”成了军区改编的重点对象,最后被精简成了“机步旅”。我和许多战友一起,提前退伍了。

  之后,我就和老班长天各一方了,我回了河北,他去了山东。虽然彼此还有联系,但是再也没有见过面。

  从此,我离开了自己为之奋斗过的军营,回到了老家,脱下军装,穿上白褂,放下钢枪(好吧!其实我没摸过几回枪......),继续拿起饭勺。

  仰仗老班长交给我的“本事”,开始了我作为一个厨子的漫长生涯。

  起初的几个月,我给城里的饭店打工,靠着我在炊事班时积攒下来的功底,很快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岗位,本来也能获得不错的收入。

  不过,工作没多长时间,我还是辞职了,因为我发现,这地方上的饭店太不讲究了,我和他们的“习惯”合不来。

  我在部队时,老班长经常教育我们,这厨子讲究的就是一个良心,那个时候,也都是给自家兄弟做饭。那自然是怎么好吃怎么来,怎么营养怎么搭配,全然没考虑过利润的问题。

  可到了地方上,我才发现,生意场上的原则,完全是一切向“钱”看!只要有利润,就一定最大化呀!

  打个比方说,我打工的饭店,已经是我们县城里硬件最好的饭店了,但即便如此,他们供应的罐头饮料全是快过期的,能用九毛一斤的烂蔬菜,他们就绝对不会买九毛五的。

  其实,他们这么做,我也能接受和理解,毕竟做生意吗!节约成本才是最重要的。

 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,后来我惊愕的发现,他们居然敢给客人吃“僵尸肉”和地沟油!

  地沟油我就不多解释了,那坏处大家都知道。可要和这“僵尸肉”比起来,那真就是小巫见大巫了!

  所谓的“僵尸肉”,是指从外国走私来的进口牛羊肉。

  乍一听,大家可能以为这饭店对咱中国同胞不错,还给咱吃进口的东西。一盘小小的肉菜里都是美国巴西的进口牛肉,听上去都有面子。

  可实际上,完全不是这么回事。

  别以为这种进口的肉就比国产的肉好,其实恰恰相反,这种肉之所以叫僵尸肉,是因为他们是外国人吃剩下的,最劣质,甚至病死的牛羊尸体,经过简单的消毒处理之后卖给咱中国人的。

  说白了,都是洋垃圾呀!

  而且,这样的东西,您都吃不着新鲜的。那些肉,往往是滞销货,在冷库里个个冷冻超过十年以上,是真真正正的牛羊“僵尸”!

  最夸张的一回,我甚至看见过1981年检验的俄国羊肉。

  那是什么概念呢?就是说这肉的岁数,比我都老,那会儿别说我了,连“俄国”都没出生,前苏联都还没解体呢!这样的肉,知道真相的人,谁敢吃?

  在后来,我实在看不下去了,正所谓眼不见为净,也就找了个由头辞了职,决定先回村休息一阵,再从长计议。

  而且我发现,在军队的三年生活已经彻底改变了我的灵魂,特别是连长和班长他们的纯纯教诲,更让我把‘良心’两个字看的比什么都重要。

  可能也因此吧,我和这个有些浮躁的社会,显得有点格格不入。

  不过好在,饭店的老板似乎也挺理解我的想法。我走之前的最后一天,他多给了我一个月的工资。还拍着我的肩膀说,从军队到地方,的有个适应的过程......要是想回来,我们随时欢迎。

  我知道,他的话是对我厨艺的肯定。也是对我的建议。

  那天晚上,我早早的买了回乡的车票,然后就跑到饭店宿舍里收拾东西,一直忙活到入夜,我才翻身躺在床上想休息一会儿。

  可不知道为什么,我心里乱糟糟的,一闭眼,军队时的记忆全都像放黑白电影一样从我脑子里划过,在床上躺了很久却怎么都睡不着觉。

  我总感觉,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......

  到了晚上10点多,我在床上辗转反侧,满头大汗,最后索性不再睡了,一个跟头坐起身子,去浴室冲了一个凉水澡,这才感觉身上舒服了许多。

  之后,我晃晃悠悠的去了饭店前台,想和值夜班的姑娘“交流交流感情”,顺便消磨下时间。

  可没想到我刚一到前台,还真的碰见事儿了!

  当我走进饭店大厅的时候,我突然听见前台那里吵吵嚷嚷的。期间还夹杂着女孩子的哭泣声。

  我立刻感觉到事情不对,赶忙冲前台的方向看过去,发现有四男人,正在前台和漂亮的服务员纠缠着什么。期间有一个男人更是兴奋,高声粗气的,把柜台的桌子拍的啪啪响。

  我知道,前台碰见找茬的主儿了。以我的经验,那四个人,不是醉鬼就是流氓呀!

  于是我抡起袖子,就要过去解围。

  毕竟,我是刚退伍的兵,军营里那股儿子热乎气还在,而且这酒店待我不错,平日里我和前台小姑娘也没少“交流感情”。

  眼下有人找茬,我作为一个前大厨,前子弟兵,不能不出手拉上一把。

  所以我想都没想,就径直走过去,一下子把身体横在那些人和前台服务员之间。

  我的出现,让那四个男人非常意外,尤其是其中三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,更是不由的后退了一步,脸色猛然巨变,似乎十分忌惮我的出现。

  “各位兄弟!有什么事和我说,犯不着为难一个小姑娘。”我说着话,转身看着一脸感激的漂亮服务员,继续夸夸而谈道:“小红呀,到底怎么回事!和哥说!哥给你做主!”

  那值班的前台叫叶小红,这姑娘一见我来了,当即如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抓住我的手臂,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我。

  原来,今天晚上,这小红娘和平常一样工作,值夜班,十一点多时,她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,正准备关门歇业。

  可就在这个时候,饭店突然又闯进来这四个人,他们一进门就说肚子饿,要吃顿饭。

  不过,按照我们饭店的规定,十一点左右送走最后一波客人之后,整个饭店就要关门歇业了,自然是不能纳客的。而且这个时间厨子已经下班了,就算是招待他们也炒不了菜。

  于是,值班的小红只好婉拒了他们的要求。

  最后的结果很明显,他们依旧是不依不饶的,说什么“饭店既然开业,就得接客......让你们老板来......没有厨子,那你们还开什么饭馆。”一类的胡话。到最后,居然开始骂娘了。

  我一听,当时火气就上来了。心想这不摆明了欺负人吗?幸亏老子来了,要不然我心爱的小红,还不被他们欺负成小绿了?

  当时,我就扭过了头,指着其中闹腾的最凶的一位,很认真的喊道:“兄弟,我给您两百块钱,您去别处吃成吗?别闹事哈......”

  我的话,意思非常明确,面对着那个闹得很凶的男人——我认怂了,而且选择了自掏腰包,息事宁人。

  其实,这不能怪我。

  毕竟,我对着说话的人,个子比我高一个半头,浑身肌肉,那男人的身材很魁梧结实,带着鸭舌帽的脸虽然看不清楚,但是也感觉阴森森的。

  可就在这个时候,那男人一生冷笑,紧接着伸出大手来,猛然抓住了我的肩膀。

  紧接着,我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穿透了我的肩膀!

  我顶着刺骨的疼痛,感觉到我的示弱并没有换来什么效果,而且这人铁定了心要闹事儿了。

  不过事到临头,我也不怕!既然他仗着自己身材魁梧,敬酒不吃吃罚酒!那就来吧!

  就在他捏住我的瞬间,我同样采取了行动,把手迅速往上衣兜里摸去。

  那里边,有我从不离身的“瑞士军刀”。

  参军时,也是学过格斗术的,而且在全师的比武大会上也拿过名次。别看我又瘦又小,但是我这一刀下去,足够让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废掉。当然,这是我的杀手锏,更是万不得已的举动......

  可这个时候,那男人却说了一句让我凉到心底的话!

  “你的刀对付不了我!敢掏出来,我就掐死你!”

  听着那冷冷的声音,我心中咯噔一下!心想这下完了,我还没动人家就知道我要干啥,看来是碰见高手了。

  可就在这个时候,那男人突然松开了我,又说出了一句让我更加惊讶的话!


  那男人松开我之后,摘掉了帽子,同时说道:“还记不记得!你反抽匕手的绝活是谁教你的?你的瑞士军刀,又是谁送的?”

  “我靠!”我猛然抬头,看着那男子俊朗的五官,不由脱口接茬道:“......你是王吼!”

  “哈哈哈!”我们两个人在所有人的面面相觑中,冰释前嫌,紧紧抱在了一起!

  “王吼!你他妈还活着呢!”我发自内心的喊道!

  “田不二!你小子还做饭呢?”那人报以同样热情的回答。

  之后,我转过身,一边拍着王吼的肩膀,一边对值班的叶小红喊道:“小红,是误会,这位叫王吼,是我战友。你别管了,我们得好好喝点......”

  之后,我和王吼的朋友们一起,找了一个宽敞的桌子坐下来,准备开怀畅饮。

  王吼,是我的战友,也是我的同乡。

  当年我参军的时候,他是我们村和我坐同一趟军列的九人之一。

  这小子的命比我好,因为人家身体素质过硬,所以军训结束之后,就被分到了我们师最精锐的机械化步兵团,后来听说经过层层选拔,又加入了精中之精的侦察兵连。据说全军大比武的时候,还得了全军区第二,是全师重点培养的对象,马上就能提干了。

  再后来,我就退伍回来了。有将近一年的时间,丝毫没有他和另外八名战友的音讯。

  没想到命运如此的住弄人,就在我最失落的时候,又遇见了大兵营里的战友,我怎能不高兴呢。

  当时,我就坐了一回东,先给他和他的三名朋友每个人都开了一瓶啤酒,一边打着哈哈,一边询问着他最近的状况。

  随后,王吼告诉我说,他这一年来的经历,远比我要曲折痛苦的多。

  起初他是师部看中的红人,而且已经要提干了。可没想到就在提干命令下发的前一天,军队裁军的命令突然下达了。

  当兵的要服从大环境,这提干的事情,也因为师里的改制和整编而泡汤了。

  再后来,他所在的侦察连进行了撤编,除了少部分技术骨干被分配到陆航大队以外,所有战斗人员不管是义务兵还是志愿兵,都全部提前退伍了。

  仅仅半个月时间,王吼就从储备干部,打回了志愿兵,又从志愿兵变成了退伍军人。这样的落差,一开始让他无所适从。

  可当兵的就是这样,命令就是一切,无需过多解释,他不服从,也得服从。

  不过,好在王吼是个拿得起放的下的男人。

  他回到老家之后,很快摆脱了心理阴影,开始振作起来。他找了几个以前的朋友合伙跑起了蔬菜运输。打算依照他在军队的干劲,在地方上也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来。

  “咱当兵的!走在哪儿都得对得起良心!对得起咱以前穿过的军装!混出个堂堂正正的人样儿来!”王吼说着话,冲我举起了酒杯。

  我同样被王吼那意气风发的话语感动了,当时,我二话不说,一口干掉了整瓶的啤酒,抹了抹嘴之后,就站起身子往后厨走去。

  “干嘛去呀!”王吼见我突然离去的动作,不由问道。

  我挽起了衣袖,指着后厨的门说道:“给你们整几个菜,让你回味下部队的味道!你们想吃啥竟管说,千万别客气!我做东!”

  “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哈!”王吼脸色潮红的冲我喊道:“我这几位朋友今晚刚从外地回来,可都饿的厉害哈!我们点菜,你小子到时候别说我坑你!”

  我挥了挥手,之后让值班的叶小红为我的战友们下菜单,同时哼着小曲儿进了饭店的后厨。

  说实话,今天我是特别高兴,要不然我才懒得大晚上给别人开小灶呢。

  我到了后厨之后,我立刻开火备菜,同时心想这王吼的命还真好,小子这么晚出来找吃食,也亏着遇见我,要不然他就算是把整个饭店砸烂,也只能蹲在门口吃风了。

  就在我把前期的调料准备好之后,值班的小红把王吼三个人的菜单拿给了我。

  “这菜是王吼点的?就这么没水准?”我一边半调侃的说着话,一边看着那便携点菜机上的食谱:“烤鸡,酱鸭,烧鹅,米酒白肉,卤猪手......”

  随着我把菜一道一道的看下去。我的笑容突然僵持了。

  当我把他们点的菜谱完全看完之后,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  “八个菜......烤鹅,酱鸭,烧鸡,米酒白肉,卤猪手,牛舌,清蒸鲤鱼和......小油菜?!”

  说着话,我额头立刻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。先前遇见老战友时高兴的心情,也完全被恐惧代替了。

  小红见我的表情,以为我在开玩笑,于是她附和道:“几乎都是肉菜,你战友是饿猫子转世呀!没品位。”

  我心里冷颤连连,不由嘀咕道:“是没品位,但偏偏是这八道菜,这餐单......点的可真是邪乎呀!”

  这菜单有问题,王吼他们点的每一道菜,都有蹊跷,而如果这八道菜一起上的话......后果不堪设想!

  最后,我把菜单递给小红,颤颤巍巍的问道:“小红,这菜单上的八个菜......都是王吼点的?”

  “不是呀!”小红纳闷的回答我道:“是你战友的朋友们点的!就那三个穿西服的。”

  什么?我心里咯噔一声。一股巨大的危机感涌上了心头。

  “八个菜......传西服的。难道说他们已经......”我立刻回想起王吼的那些朋友的样子。

  刚才,我只顾得和王吼亲热,几乎忽略了王吼朋友们的表现,现在想想,我突然发现,这三位朋友几乎穿着一样,都是非常体面的黑西服,里边是整整齐齐的白衬衫,那穿着放在日常的环境里,显得非常僵硬。

  而且最怪异的是,这三个人似乎少言少语。从一进门到现在也没多说过几句话。

  当我把这些信息完全整合在一起的时候,一个及其恐怖的想法浮现在了我的心头!

  那想法如警钟般敲打着我的心房,以至于让我颤栗不已,冷汗连连。

  小红看着我怪异的样子,不由小声询问道:“田哥......咋啦?”

  一听到小红娇滴滴的声音,我突然回过了神。

  “我?没事!”我装作镇定的摇头道:“小红呀!这里我负责吧!你给我战友多上几瓶啤酒!要冰镇的,然后你就回宿舍吧。睡个觉,等我战友走了,我给结账。”

  小红不太理解我的安排,但是好在于她很听话,点了点头后,随手拿了一件冰镇啤酒,就给王吼他们送过去了。

  这个时候,我并没有立刻做菜,而是轻轻的推开了厨房的一道门缝,往王吼的方向望去。

  在黑夜的冷风中,我看见王吼和他的三个朋友围坐在方桌上。

  那四个人中,除了王吼穿着运动衣外,其余的人都穿着清一色的黑色西装,脸色灰如涂蜡,毫无生气。

  紧接着,我怀着忐忑的心情,又把门缝拉大了一点,正好看见王吼一位朋友的下半身。

  我看见那个人的裤管儿,是空荡荡的,既没有鞋......也没有脚。

  这下,我全明白了!!!

  随后,我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,反而在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之后,感觉心里忽然镇静了下来。

  因为我知道,有许多事情我还需要准备,我还要等待机会,才能救王吼的命。

  于是,我强忍着恐惧和忐忑,又拉开了门缝,当看见叶小红关闭了店门,又走进宿舍睡觉之后,我才松了一口气。

  我知道,至少小红安全了,剩下的就是救王吼这个蠢货的命了!

  之后,我快速做好了一道酱鸭。然后匆忙的回过头,继续看着王吼和他朋友们的一举一动。

  我在等待着,等待着即将发生在王吼身上的一件事情。


  我知道,人在冷风里喝冰镇啤酒,是要不停的上厕所的,尤其是他王吼。这小子虽然有酒量,但是走肾走的太厉害。他一喝冰镇啤酒就等于启动了“洗衣”模式,那尿,肯定会源源不断的。

  所以在部队时,我们给他起了个外号,叫“洗衣机”!

  而我等待的事情,就是他王吼起身上厕所的空挡。

  果然,就在王吼五六杯酒下肚之后,那小子立刻憋不住了,他腾的一下站起身子,对他的三个朋友赔了个不是,然后匆忙的往厕所走去。

  我一见王吼离开了座位,当即就知道时机来了。

  于是,我喝了两口白酒,撞了撞胆子,赶紧端着我事先准备好的酱鸭,冲那三个“黑客”走去。

  到了餐桌上,我立刻放下手里的菜。连他们的脸都不敢看,只一边低着头,一边往厕所的方向退去。

  临转身,我扫了一眼那三个人的裤腿儿,他们的裤腿下边空荡荡的......他们,全都没有脚!

  但是即便如此,我依旧装作一脸镇静的说道:“三位兄弟慢用哈!今儿饭店里就我一个人,你们也别嫌慢。菜都在锅上炜着呢。等我先去个厕所,然后在招待大家哈。”

  我说着话,也不管那三个的表情如何,立刻一头钻进了厕所间,同时从里边反锁住了门把手。

  在厕所里,我看见王吼正在那儿唱“高山流水”呢。

  这小子还挺高兴,他一边唱歌,一边流水,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一只脚踏进了棺材。

  “别唱了!”我压低了嗓门对王吼说道:“你的三个朋友差点要了你的命!你知道吗?”

  “老田,你胡说什么呢!”王吼似乎没听出我说话里的危机感,他驳斥我道:“我这几个朋友,也是一起玩尿泥的兄弟,现在是生意上的伙伴。他们害我什么,上个星期,我们还一起跑车做业务呢。”

  我摆了摆手,示意他压低嗓门,然后说道:“兄弟,这样吧......我告诉你件事,你听完了,就知道自己离死有多近了,成吗?”

  王吼看着我认真的态度,也不由的跟着严肃了起来,他点了点头,算是表示同意了。

  我伸出指头来,一一问道:“你知不知道他们给你点的那八个菜,是什么来头?”

  “不就是八个肉菜吗!能有什么来头......”王吼随口回答道。

  我把嘴贴在王吼的耳边,一字一顿的告诉他道:“这八个菜加在一起,叫‘棺头宴’。在旧社会,是专门给快死的人吃的。”

  “什么?给快死的人吃的?!”王吼一听我的话,眼睛猛然睁大了不少。

  随后,我把这“八道菜”里的学问,简单的告诉了他。

  说起来,这棺头宴里的学问,还是老班长告诉我的。

  就在我学习厨艺的第二年,老班长和我说过,一个厨子在部队怎么都好说,但是一旦到了地方上,就得懂得这厨师行当里红白喜丧的“规矩”。要不然的话,上错了菜,是要挨打的。

  当然,他给我讲的规矩也并不复杂,也就是“狗肉不能上大席、怀孕不能吃兔肉”一类的民间忌口。这些东西,多听几遍也就会了。

  而我所说的这“棺头宴”,则是这些禁忌中最黑暗,最致命的讲究。

  讲这个时,老班长还特地强调过,除非你想咒一个人死,否则的话,别让这八个菜聚在一起。

  当初,老班长告诉我,古时候“烤鹅,酱鸭,烧鸡,米酒白肉,卤猪手,牛舌,清蒸鲤鱼和小油菜”这八个菜叫“棺头宴”,是专门给砍头“出红差”的死囚,准备的菜单。

  因为在我国古代,一直有让死囚吃饱饭上路的传统。那时候虽然生产力不高,但是只要条件允许,就一定会尽量满足死囚的口腹之欲,让他们当一个饱死鬼。

  之所以这样做,用迷信的说法,就是让他们有力气上路,可以早点投胎,顺便少些怨气,不会回来找刽子手的麻烦。

  这死囚的最后一顿饭,就叫“棺头饭”或“断头饭”。

  起初,这“断头饭”的种类很多,但是到了宋末的时候,断头饭的菜色和内容被我国著名法医学家宋慈给固定下来了,并且一直沿用到民国了时期。

  按照当时的规定,如果犯人没有特别要求的话,那菜单一定会从“棺头宴”的七道肉菜里选择一种,然后在搭配上最后一道素菜“小油菜”外加三碗白饭或者面条,送给死囚。

  也因此,老班长吩咐我说,因为这八个菜太有名了,一千多年来,不知道送走了多少刀下鬼。以至于它们成了某种符号,甚至成了厨子里最最可怖的讲究,算的上是厨师界的金科玉律,不能犯的。

  稍微上点讲究的厨子都知道,这八个菜,不能全撞在一起,否则的话,棺头菜,就变成了棺头宴!吃了棺头宴的客人,会阴气缠身,撞鬼遇邪的。

  当年,我听完老班长讲的禁忌之后,多了一句嘴道:“如果这八道菜凑巧被配在一起的话,会怎么样呢?”

  老班长略微一愣,随后告诉我说:“这八个菜如果不是成心的,铁定凑不到一起。因为每一派的厨子多少都知道这其中的忌讳。不过,一旦偶然凑到一块了,按着迷信的说法,就只有一种解释......点餐的人是头七的横死鬼,他们回来,是为了勾魂。”

  ......起初,我学这些的时候没当回事,可让我没想到的是,仅仅两年多后,我就第一回碰见了这种棺头饭。

  经过我这一提醒,王吼似乎意识到了这其中的蹊跷。

  可我没时间让王吼自己悟,于是我径直告诉王吼道:“王吼,你想想,这大晚上的,他们不坐席不娶亲,穿这么整齐的西服干嘛?而且,我刚才看见你的三个朋友,好像都没有脚呀!你我都是本地人,按着咱们的老迷信.....什么东西像人,但没有脚!你自己心里清楚!”

  “鬼!鬼魂!”王吼结结巴巴的说道,他的眼神里,是慢慢的恐惧和疑问。

  我点了点头。说实话,我也希望这是他的朋友的恶作剧,但是很遗憾,这是真的。

  随后,示意王吼不要惊慌,并让他努力回想,他的这三个合伙人最近的行踪。

  由此,我想判断出这些鬼的目的,以及他们的真身。

  王吼想了想,告诉我说,他最后一次碰见自己的朋友,是在七天以前。

  当时,他们四个人创办的运输队接了一笔生意。要从我们县往天津运送一批化工原料。这是一笔大单子,为了保险起见,他们四个人原本都要跟车去的。但没想到王吼的父亲突然心脏病发了,无奈中,王吼只好让剩下的三个兄弟跟车出发了。

  可他没想到的是,自己的合伙人一出发就鸟无音讯了。整整七天时间,连电话都打不通,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。

  王吼对于他们的失踪,很是郁闷了一阵,既担心他们卷尾款逃跑了,又担心他们的人身安全,甚至还报了警。

  不过,就在今天晚上,他的三个朋友突然打来了电话,说是货车在路上出了事故,耽误了几天时间。不过好在问题不大,他们三个人刚刚交货回乡,今天晚上就能把尾款带回来。还约了王吼一起吃饭,顺便汇报生意情况。

  就这样,王吼阴错阳差的来到了我的饭店,吃起了“棺头宴”。

  我听完王吼的话后,当时就愣了。

  紧接着,我抓住王吼的身体,冲他喊道道:

  “王吼呀!王吼!你傻了吗!你就不想想?从咱们县到天津,来回也就一天的路程!他们怎么可能出车七天都没回来呀!这只有一个解释,你的朋友早就死在半路上啦!今天是头七,回来和你喝酒的,是他们的魂!”

  我的话,像一道惊雷一般劈醒了深陷局中的王吼。

  “我全想起来了!他们已经死了!真的是鬼......鬼,他们找我干什么?我,我不欠他们的!”王吼被这猛然一刺激,当即有点不知所措了。他伸出大手,一边压着我的肩膀,一边絮絮叨叨的询问道。

  可就在王吼想要继续大喊的时候,我们厕所里的灯,突然闪动了几下。

  紧接着,我就看见,在王吼的背后,一只漏着白骨的森森血手,悄然耷拉在他的肩膀上。

  我愣了。


  耷拉在王吼肩头的手,已经不能称之为手了。

  那只手血肉模糊的程度实在让人震惊,它就好像被什么腐蚀性的液体融化了一样。每一根指头上的皮肤全部粘连在一起,肌肉和血管已经化成了脓水,就像是带着一副胶质的血色手套......

  我张大了嘴,不知该说什么。

  很快,王吼也感觉到了肩膀的异样。他斜视着自己肩膀上的手。

  当看清楚一切后,他摊到在了地上,这个一米八的大个子,已经完全屈从于自己的恐惧了。

  其实,这并不怪王吼,因为在他身后的“东西”,也的确太恐怖了一点儿!

  王吼的三个朋友,此时就站在厕所闪烁晦暝的幽光灯光中,浑身滴答着不知名的液体。

  这三个鬼突然的出现,让我和王吼都措手不及。

  百般无奈之下,我撞着胆子吼道:“你们三个......到底想干什么!”

  这时候,最中间的一个男人一边走向王吼,一边幽幽的说道:“我不甘心呀!为什么只有我们三个要死?王吼.....你的命,怎么这么好呀!你有贵人助,你的命好......”

  那手的主人说着话,悄然抬起头来,露出了真面目......那是一张没有人皮的脸。

  我和王吼,不约而同的吓晕了过去......

  当我从恐惧中再次醒来时,天已经大亮了,阳光晒在身上,感觉有些灼热。

  随后,我惊愕的发现,自己并不在厨房里,也不在卫生间,而是在饭店的宿舍床上。

  我的脑子乱糟糟的,但是很快我就想起,并理顺了昨晚的事情,尤其对王吼那害怕的面孔记忆深刻。

  可是,我对王吼那三个朋友的样子,尤其是厕所里发生的事情则完全模糊了,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,我在快速的忘掉许多细节。

 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厕所回到宿舍的,也不知道王吼到底躲过那一顿“棺头宴”没有。

  这一切,在清晨的宁静中,都像是一场梦!

  “一场梦?!”我突然自言自语了一句。

  这个时候,我灵光乍现,忽然感觉,昨天晚上的事情,可能真只的是一场梦。

  我又多么希望他是一场梦呀,希望那只是因为我太想念战友和部队了,所做的一场荒诞的恶梦。

  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。我飞快的起了床,冒着天下之大不韪!跑到了饭店女服务员的宿舍。

  在女服务员的尖叫声中,我找到了小红,饭店只有他和我经历了一切。

  当我把小红从睡梦中吵醒的时候,我得到了一个意外的答案。

  睡眼朦胧的叶小红告诉我说,昨天晚上十一点收店之后,她一直在大堂值班。期间根本就没有看见过穿黑西服的人,更没有见过我,也没有离开过大堂。

  总之,她什么都没有看见。

  “真的只是梦?”我高兴道,同时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中,飞快跑到了后厨,又从后厨跑到了厕所。

  我欣喜的发现,后厨没有我做饭的任何痕迹,昨晚的事情,看来果然是梦!

  几天以来,我从未笑过的脸上,第一次露出了灿烂。

  随后,我哼着小曲儿,回宿舍拿行李去了,等收拾妥当一切之后,我就出了酒店,直奔汽车站走去。

  我打算回到村里之后,先休息一阵子,联络联络老战友,再从长计议。

  然而,就在我刚出饭店门口没走出十步,一个男人突然拦住了我的去路。

  阳光中,我抬头看着那人魁梧的身影,一下子就愣住了!

  这个人,正是我的战友,王吼!

  “田不二!兄弟呀!”王吼大喊着抱住我,如个孩子一样痛哭流涕,直哭的我心里一阵恶心。

  我心想,他丫的哭就哭吧!流什么鼻涕!

  王吼趴在我身上哭了半天,才在行人异样的眼光中,拉着我要请客,说昨天晚上我救了他的命,非要让我跟他喝一杯。

  就这样,我只好暂时搁置了回乡的计划,和神经质的王吼在大街上随便找了一间饭馆儿,两个对坐了下来。

  刚一坐好,王吼依旧在抹鼻子,我实在看不下去了,就指着他抱怨道:“你丫也老大不小了。还有没有个当过兵的样!怎么一见我就哭?想咒死我呀!”

  不过,其实我知道,王吼这个人是个硬汉子,如果不是遇见特别恐怖或者感激的事情,他是不会这么哭的。

  而且,我很纳闷,他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?怎么好像他知道我打工的地址一般。莫非......

  就在我心中揣测不安时,王吼告诉了我他昨天晚上的离奇事情。

  原来,王吼退伍之后,和同乡合伙开了一个蔬菜运输队。

  但是和他一起开公司的三个合伙人认为运输蔬菜利润太低了,不如运输化工原料赚钱来的快。

  可王吼并不同意他同伴的意见,因为他认为大家既然刚入行,就应该运输风险较低的蔬菜。而且化工用品需要专门的资格证,王吼办不下来,也不想昧着良心偷运挣钱。

  就这样,三个人的经营理念发生了分歧。

  可是,让王吼没想到的是。七天前,就在王吼父亲得心脏病的空挡,他的三个朋友瞒着王吼,偷偷跑了一回“私活”。要把两车化工原料运到天津港,当王吼知道这一切的时候,他们已经出发了。

  之后的事情,也就如我梦里所猜的一样了。

  王吼朋友的运输车在高速上出了事故,他的三个朋友这一去,就再没回来,钱非但没有争到,命反而全搭进去了,命搭进去也就罢了,还让运输的化学用品烧的面目全非,连手指头都粘合在了一处,面皮都被烫掉了一层。

  总之,死的是非常凄惨。

  这七天以来,王吼因为是单位的法人,忙的是焦头烂额,他把车队卖了,交了交警队的罚款,刚刚勉强料理完他朋友们的后事。

  昨天晚上,他因为心情不爽,在家多喝了点儿酒,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,随后他做了一个和我那晚差不多的噩梦。

  梦里,王吼看见他的三个合伙朋友没死。他们全穿着黑色的西装,说货运到了,还约王吼出去吃饭。

  随后,他们就来到了我所在的餐厅。

  可就在王吼因为席间喝的太多,起身上厕所的时候,我突然出现了,并且拉着他说什么“赶紧跑,棺头宴不能吃,那三个朋友要要你命”一类的话。

  就在我说话的时候,他的三个朋友也闯进了厕所。

  随后,王吼惊异的看,自己的朋友一点儿一点儿的烂掉了。同时嘴里还说着什么“王吼命好,有贵人相助”一类的话,总之,那场面阴森的让王吼嗷嗷直叫!

  最后,在惊愕中,王吼被噩梦惊醒了,而他醒来的第一件事,就是跑到他梦里见过的饭店来找我,想看看我是不是在这家饭店打工。

  于是,我们才有了在饭店门口的相遇。

  听完王吼的话,我一时语塞,竟不知该说什么好......

  我万万没想到的是,这退伍之后第一次和老战友见面,居然是在梦里!而且,是在一个“横死鬼勾魂”的噩梦中!

  “哎!”王吼长叹一口气道:“这一次车祸,我什么都没了,就这样他们变成鬼也不放过我。亏得我还找他们合伙,这人心,不!鬼心......”

  王吼没有再说下去,我看着那汉子土灰的脸色,知道这次事件,对他的打击太大了。

  于是,我拍了拍王吼的肩膀,轻轻劝慰道:“梦里的事情怎么能当真呢?况且,你挺身而出,为朋友们料理了后事,他们感激你还来不及,怎么会找你勾魂呢?”

 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间,服务员端上了我点的饭食,一人一碗米饭,外加一道素炒油菜,一碟老醋花生,两瓶啤酒。

  “先吃点东西吧!一切都过去了!”

  可谁知道这个时候,王吼望着那些简单的饭菜,突然脸色上泛起了一丝异样。

  他没有动筷子,而是伸手指了指那些饭菜。

  “怎么了?这饭有问题?”从他的眼神中,我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。


  这个时候,王吼抬起头,呆呆的看着桌子上那一盘碧绿的油菜,心有余悸的摇头道:“我吃不下!你在梦里说过,油菜是棺头宴,給死人吃的!”

  王吼的话,差点让我把刚进嘴里的饭笑喷出来。

  我猛然放下筷子,教育王吼道:“我说‘洗衣机’呀!你还是不是人民子弟兵?是不是唯物主义战士啊?那梦里的事情能信吗?当年全军比武的时候,你连武装直升机都不怕,愣是拿火箭筒干掉了。现在怕一盘菜?”

  “我不怕,可是......”王吼的样子有点萎靡不振,我真怀疑他被吓傻了。

  于是,我又转头安慰他说:“你吃吧!没问题,这两碗白饭加一盘油菜叫‘一清二白平安饭’,吃了之后,神鬼不忌,平平安安。”

  “真的?”

  “废话!我可是部队大厨,我能骗你!”

  就这样,王吼才在我的催促声中吃起了饭。

  其实,我还真是骗了他。

  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平安饭呀,纯粹是我自己瞎编出来的。

  但是,我的老班长教育过我,这人在外边吃饭,吃的就是一个“心安理得”。之所以菜品会有那么多好听的名字,也都是为了让人心情变好,心情好了,自然一好百好。

  说白了,这人呀,活的就是一个心理作用,后来,我甚至有的时候在想,所谓的鬼神,也和做菜有异曲同工之妙吧。人心情坏的时候,往往就感觉有“冤鬼缠身”,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心,就好比你心情差的时候,吃什么东西都没味儿,反之亦然,这应该是一个道理。

  而他王吼,现在最缺的就是好心情。

  酒足饭饱之后,王吼终于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样子。他拍着我的肩膀说,我们俩有缘分,在梦里都能遇见,而且经过这件事情,他感觉这社会上的人太浮躁了,为了钱全红了眼睛。远不如我们在部队时,一起爬坑过命的交情来的实在,那个时候,可都是“人人为我,我为人人”呀!。

  王吼的话,让我从心底里产生了共鸣。

  于是,我脑子一热,问他愿不愿意和我合伙,干饭店的生意。

  我想,我们两个当兵的在一起,凭良心做事,不信挣不到钱。况且我们还年轻,从那里跌倒就从那里爬起来,做出一个榜样给他们看看,我们这些退伍军人,并不是老掉牙的古董!

  我的主意,同样得到了王吼的认同。

  王吼说他现在虽然没多少本钱了,但是依靠他在跑蔬菜运输时积攒的人脉,能让我买到物美价廉的原料,还能租到价格合理的门帘。

  之后,我放弃了回乡的计划,和王吼凑了五万块钱的本,在我们县租了一年的门帘。开了一间不大的饭馆儿。

  为了怀念我们在军队的生活,我和王吼合计,那饭馆儿的名字,就叫“八一饭店”。

  就这样,我有了自己的店面。我和王吼分工明确,他搞原料和送餐,我则负责做饭和内务。我们两个人虽然挣得不多,但是因为用料讲究实诚,也渐渐的在县里闯出了一些名堂。三年之后,我们扩充了店面,生意也慢慢大了起来。

  不过,正所谓“人无远虑必有近忧”,我们虽然事业有所成就,但是人生中另一个问题却又接踵而至,而且搅扰的我心神不宁。

  这个问题,归根到底就两个字——女人。

  我们乡有一句古民语,叫“车船垫脚衙,无罪也该杀。厨子戏子表,见人头低下。”意思就是说这开车开船,厨子戏子等这几个特定的职业总矮人一头,心眼坏,活该被人看不起。

  而不幸的是,我这个厨子和王吼这个跑外卖的,全在那句话里。

  别的不说,我每次相亲时身上那一股挥之不去的葱花味,就足够吓退一大批粉红女郎了。

  于是乎,我在单刷中度过了三年时间。不过我倒是并不寂寞,因为有王吼这个比我还惨的家伙陪衬着,我多少能找回点心理平衡。

  说道王吼,他这几年时间在感情问题上,不能简单用“惨”来形容,如果愣让我形容的话,那他就是“鬼蒙心”了。

  之所以鬼蒙心了,是因为王吼这几年找的对象,一个个全是“吸金高手”,个顶个伸手要钱的主。可偏偏王吼这个人吃女人这一套,不管我怎么提醒,这货都是义无反顾的赴汤蹈火,拿着钞票就往火堆里扔呀!每次都直到被那些各种木耳们骗完了最后一分钱,才肯善罢甘休。

  而且最要命的是,他还屡教不改,每次被女人骗了之后,他都开始拼命的攒钱,攒钱干什么呢?自然是等着下一次被骗了。

  这样的行为,我也只能用“鬼蒙心”来解释了。

  就这样,我和他开了三年的饭店,他被坏木耳骗了三年。

  而且最近,他又等到了被骗的机会,这次,是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孩。

  就在我扩店开张的第三天,饭店里来了一个穿着红衣服的漂亮女孩。

  当时,正是下午,刚过了午饭的高峰。我在夏日的热浪之中懒得动弹,就趴在大厅的桌子上歇凉,而王吼,则趴在柜台上玩他的电子游戏。

  半睡半醒间,我迷迷糊糊的,直到忽然听见了一个女人悠悠然的清脆声音。

  “老板,我要吃饭!能做菜吗?”那女人的声音很悦耳。

  我睁开一只眼睛,像个猫头鹰一般往过去,却只看见一个女人的背影。

  那姑娘穿着一身红色的连衣裙,身材很好,一头黑瀑布从肩膀倾泻到腰间,给人一种浓烈的感觉。

  当时,正在柜台上网玩游戏的王吼“腾”的一声就站直了身子,像是部队在接受首长检阅时一样站的直挺挺的。

  我虽然看不见那女孩子的样貌,不过我看着王吼那孙子的表情,就推算的出来,这女孩子,绝对是美人一个。

  我心里不屑的骂王吼道:这混蛋!好了伤疤忘了疼!又鬼蒙心了。

  王吼这个大男人,在美女面前很快乱了方寸,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,然后指着一边的座位说道:“有!有!你先坐!咱马上点餐。”

  随即,王吼开启了“鬼蒙心”模式,一会儿给人家递个纸巾,一会儿给人家送个茶水,想去搭话,却又磕磕巴巴的说不出个屁来。

  我懒得看他拙略的表现,于是我悄然站起身,回到了厨房,准备开火接单了。

  过了一会儿后,王吼拿着记录本,来到了厨房。

  我抬头看着他傻乎乎的表情。

  “想追她呀?”我近乎挑逗的问王吼道:“是不是看人家女孩子漂亮,想占便宜?”

  “你,你怎么知道?”王吼傻呵呵的惊问道。

  “废话,就你那样子,瞎子都知道你想泡人家!等死吧你!”我回敬道。

  随后,我一把拽过了菜单,就准备开火做饭去了。

  可王吼依旧一脸的兴奋着,还对我说道:“老田,能不能给那姑娘加个菜?就说是我送她的!”

  我看了一眼菜单,紧接着,没好气的把菜单举在王吼眼前,大声提醒他道:

  “加个屁!都六个菜了,光羊蝎子就三斤!还加?你就不怕把她撑死?等等......”

  话说道一半,我突然间感觉到一丝异样。

  我感觉那女孩的菜单,有点问题。

  随后,我一边端详着那菜单,一边问王吼道:“我说‘洗衣机’,你是不是记错了,这么六个大菜,那女孩子吃的完吗?会不会是打包的?”

  “不会错!那女孩子说了,在这儿现吃。”王吼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。

  我拿着手里的菜单,彻底默不作声了。

  王吼看着我怪异的表情,急忙开口问道:“这女孩子的菜单,不会又有问题吧?她不会......又是鬼吧?”

  王吼自从有了上一回“棺头宴”的经历之后,对于菜单上的内容有了新的认识,而且他知道,我在这方面懂得比较多,能从菜单里看出些和别人不一样的名堂来。

  这一次,还真让王吼蒙对了。

  我感觉,这女孩子的菜单的确有些问题,不过问题并不出在她要的菜品上,而是出在别的方面......

  但是,仅凭一张菜单我还看不出什么。

  于是我抬头,对王吼说道:“王吼,你的机会来了!这次这女孩子,哥们帮你追到手!”

  王吼一听我的话,当时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抓住我的肩膀,同时频频点头道:“请大哥赐教呀!”

  “好说好说!可是.....你先把手从我膀子上挪开!”我忍着疼痛喊道。

  那家伙的力气很大,我感觉在捏下去,我非得脱臼不可。

  等他松手之后,我才把那红衣姑娘的菜单在王吼面前挥舞了一下。

  我说道:“从这菜单上看,这姑娘可能得病了。她的病,只有我知道怎么治!到时候治好了她的病,你不就要什么有什么了吗?”

  “你能从菜单上看出一个人得病?”王吼诧异道。

  我点点头,然后让他出去,并告诫他别乱说话,一会儿做好饭菜,我亲自去会会那个倒霉的红衣女孩儿。

  打发走王吼之后,我一边做饭,一边琢磨着这张让人诧异的菜单。

  我心里不由嘀咕道,不会这么巧吧?难道说五年前的事情,又要重演了......


  很快,那女孩子的菜就齐整了。

  说出来挺吓人的,那女孩子一共点了六个热菜,分别是三斤羊蝎子,爆炒羊肝,火爆鱿鱼,回锅肉,青椒栗子鸡,酱猪蹄。

  全是肉菜呀!这菜别说一个女子了,就算是王吼这样五大三粗的男人,一顿饭也塞不下去。

  借着上菜的机会,我终于看清了那女孩子的正脸。

  这红衣女孩大概二十一二的样子,有一张很漂亮的瓜子脸,以及一双黑黑的眸子。这样的女孩子,是王吼喜欢的那种类型,总给人感觉柔柔弱弱的,想多爱护一下。

  但是在她的脸上,我却看见了不一样的内容。

  在窗口阳光的照射下,我感觉那张精致的脸上有一层若隐若现的黑气和憔悴。倒不是我有什么特异功能,而是因为这红衣女子现在的表情,让我感觉无比熟悉。

  我在五年前,见过类似的面孔。

  “吃吧!”我把最后一道菜放在她面前的时候,礼节性的说了一句。

  然后,我就和王吼坐在一边,看着那女孩子独自吃起饭来。

  可那女孩子的吃相,差点让我把下巴惊掉在地上!

  此时,我和王吼惊异的看见,那女孩子的吃相越来越夸张,到最后,就像是着了魔的一样,大口的鲸吞起着桌上的饭菜。

  她将带骨头的鸡肉和猪蹄掰开,就直接往嘴里塞去,几乎嚼都不嚼,就咽进了肚子。那原本细长柔美的脖颈,甚至都显示出食物隐约的轮廓。

  王吼实在看不下去了,就小声和我嘀咕道:这他妈是人吗!我怎么感觉,像饿死鬼转世呢!

  我看着那女孩子饕鬄的样子,默不作声。

  片刻后,我感觉时间到了,于是我把一个暖壶递给王吼道:“她渴了,给她送点水去!”

  “她壶里有水!”

  “少废话!想追女孩子就照我说的做!”我命令道。

  随后,王吼腾的一声站起身子,神情紧张的冲女孩子走去。

  就在王吼给女孩子续水的空挡,借着那女孩子抬头的机会,我仔细瞪大眼睛,看了那女孩子原本乌黑亮丽的眸子一眼!

  “天哪!”我倒吸一口冷气!

  我看见,那红衣女孩原本乌黑漂亮的眸子,此刻突然变得通红如血!

  这个原本文文静静的红衣女孩子,此时披散着头发,嘴角还流出淡红色的口涎,在她红衣红眼的映衬下,俨然变成了地狱饿鬼一般的存在。让人不忍直视!

  面对着那血红的眼睛,王吼吓了一跳,本能的后退了一步,而我则我急忙起身,走到王吼和红衣女子跟前。

  我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鸡腿,对那女孩子说道。

  “你别吃了!你有病你知道吗?你越吃,就会越饿!你这样会死的!”“

  不行!我不敢停!”那女孩子近乎哭泣的说道:“我肚子里有个声音让我不停的吃!不吃,我会饿死的.......”

  即使是和我说话,那女孩子也依旧没有停口。

  我看着她越来越红的眼睛和不顾一切的吃态,并没有伸手阻止,而是把王吼叫过来,吩咐他盯着这姑娘,别让她走。

  我则跑到了后厨,给她准备了一碗生姜水,而且多加了许多芥末!

  连一分钟都没过,我就把一大碗泛着异味的生姜芥末水端过来了。

  “捏着她的鼻子!”我指挥道。

  “啥?”王吼似乎没有听懂我的话。

  可是我并没有和王吼解释的时间,眼看着那女孩子的眼睛几欲滴血,我知道眼下不是矫情的时候。

  当时,我就把那红衣女孩儿的嘴给撬开了,然后捏着她的鼻子,把一碗生姜芥末水全灌进了她的嘴里。

  那女孩子挣扎了几下,但是在我面前,那种挣扎和挠痒痒没什么区别。

  当女孩子喝完整碗生姜水之后,我看见她眼睛里的血气快速消退了下去。

  紧接着,那女孩子彻底瘫软了下去,她开始呕吐了起来。陆续吐出了一些粉红色的血水和口延。

  我看着那女孩子吐出的东西里,虽然黏糊糊的很恶心,但是没有一丁点儿她刚才吃进肚子里的食物残渣。

  我知道,这很反常,就好像她入口就消化完了所有的食物一样。

  “不会这么巧吧!”我自言自语着,脑门上泛起了一丝得意。

  我的确有些得意,因为这女孩子的病,我已经明白了六七分了。

  不过处于谨慎期间,我并没有当即下什么结论,而是在那女孩子的身体和情绪稳定一些之后,先问话道:

  “小姑娘!别怪大哥多嘴,你感觉你正常吗?一个人一顿饭要吃五六道菜,而且都是大肉。刚才如果不是那一碗生姜水,你就撑死了。”

  那女孩子微微摇着头道:“我也不想,可是我......我就是管不住自己。我最近总感觉肚子有一个声音,让我不停的吃,吃,吃......”

  那姑娘说着话,突然伸出手来,揪住了我的手背。

  “大哥!你是不是知道我得了什么病!你能救我对吗?!”

  我一阵脸红,在王吼如刀的眼神中收回了手臂,然后清了清嗓子道:“姑娘自重哈!你暂时没事了,不过要想救自己的命。就得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几个问题!”

  那女孩子拼命点头。

  之后,我让那孩子简单的讲一下,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暴食的“症状”的,尤其重要的一点,她从什么时候开始,一吃东西,眼睛就会变成血红色的。

  这女孩子告诉我们,她的名字叫贤红叶,家是外地的,在本县一家国营单位做主管。

  她的“病”是从三天前开始的。

  一开始,贤红叶的症状很轻微,只是吃饭时特别爱吃肉菜,而且总感觉吃不饱。可是每吃一顿饭,她的“病情”就开始加重。就在今天中午吃饭之前,她早点已经吃了一只炸鸡和半斤鸭脖了,可依旧感觉自己很饿。

  她去医院检查过,但是医生说她生理上没有问题。

  可即便如此,医生的诊断并没有给贤红叶带来一丝心理安慰。

  接下来,贤红叶的“病”快速恶化着。

  每当贤红叶想抗拒这种莫名而来的饥饿时,她就感觉自己肚子里有一种强大到无可抗拒的“意念”让她“吃”!那种“意念”让她相信,似乎她不吃就会有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。

  至于她眼睛什么时候变成红色的,她也说不清。也许是今天早晨吧,因为她看见早晨有人指着她的脸,暗地里骂她“女鬼”。

  贤红叶说道这里时,感到非常的绝望,她甚至感觉,再这么下去,就会成为食欲的奴隶。

  “好险哪!”我故意叹口气道:“过了今天,如果你没找到我我们的话,可能真的就要死了......”

  “大哥......能治吗?我是不是......被饿死鬼附身了呀?!”绝望的贤红叶颤颤巍巍的问道,语气中透着对自己食欲的恐惧。

  我摆了摆手,让她不要往歪的东西上想,毕竟,她这样的态度可不适合“治疗”。

  我宽慰她说,先让她回家去,我需要冷静思考一下,叫她明天早晨再来找我,到时候,我会拿出一个稳妥的治疗方案了,让她宽心。

  那女孩子听了我的话,哭哭啼啼的休息了一会儿之后,就一个人回去了。

  王吼看着那姑娘梨花带雨的模样,想追出去安慰几句,但是硬生生被我拦回来了。

  我告诉他:“你还有正事要办呢!一会儿帮我买几味中药去。”

  被我拦截回来的王吼有点不爽,他一再询问我到底会不会治那女孩子的病。而且我一个厨子,是怎么知道那女孩子得了什么问题的。

  后来,我被王吼问的烦了,就把真相告诉了他。

  我说,我五年前,见过和这个女孩子一模一样的“病人”,而且这个人王吼还认识,就是当年全军区比武大赛上,惜败于他勇夺第三的那个蒙古小子。

  经过我这么一提醒,王吼当即想起了那个人!

  “你是说尖刀连的‘生猛海鲜’!对吧!”他拍着脑门说道。

  我点头,心想他终于想起这个曾经他最为强劲的对手了。


  那时候,我们部队分来了一批新兵。

  新兵里,有一个个子矮胖,皮肤黝黑的蒙古小子。

  那小子的个头比别人略矮半头,但是力气很大,尤其是他的爆发力很强,一手沾衣十八跌的摔跤功夫非常地道,也让我印象很深。

  可能因为是蒙古人的原因,他的名字很长,到现在我也记不太完全。他好像叫什么“不日古特.塌林.巴图鲁或者巴特尔”什么的。反正翻译过来就是“雄鹰草原的勇士”或者“雄鹰勇士的草原”之类。总之,是听上去挺壮阳的名字。

  后来,连长嫌他的名字太长,所以每次点名时都管他叫巴图或者巴图鲁。

  不过,私下里,我们更愿意叫他的外号“生猛海鲜”!

  大家之所以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外号,完全是这位蒙古小伙的“生活习性”,太“生猛”了一点儿。

  那个时候,巴图鲁因为刚从草原过来的原因,饮食习惯和我们很不一样。他尤其爱吃半生,或者全生的东西。

  我就经常看见巴图鲁嘴里嚼着什么东西,一问他,他就会把半个没洗的香菇或者一坨生羊肉仍在我面前,还笑着告诉我它味道有多鲜美,应该多吃,强壮身体…….总之,我听的是头皮发麻。

  也就因为这样,所以我们大家都叫他“生猛海鲜”。

  而这位“生猛海鲜”参军后最爱来的地方,就是我们炊事班。

  在我的记忆中,这小子总是在到炊事班来聊天,而且每次都有新花样,一会儿说是给我们尝马奶酒,一会儿又说是给我们唱呼麦。

  起初,我以为他挺喜欢做饭的,可后来我才知道,这小子每次来的目的只有一个。就是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,偷偷撕生牛羊肉吃,撕就算了,还往走带。

  再后来,班长就禁止他来了,还下了逐客令。

  我知道,班长并不是怕他偷吃,而是怕他吃生食吃多了,得点什么不好的病。

  但是即便这样,我们也没法阻止这位蒙古海鲜的特殊爱好。

  没多久,我们老班长的想法,还真的就不幸应验了。

  记得是在一个星期日,我值班的时候,这位生猛海鲜又到了我们食堂。

  当时,我见他浑身灰扑扑的,手臂上有划破的血迹,脑袋上还有毛竹的碎片,就好像刚经过了一场搏斗一样。

  而且,最让我摸不透的是,生猛海鲜手里还拿着一个殷血的军绿色布包,里边鼓鼓囊囊的,腥味还很大,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肉类或者......尸体!

  我看着他怪异的样子和手里的东西,不由的头皮发麻,心情忐忑的问他:“你干嘛去了?”

  “田老兵!田老兵!”生猛海鲜举起手里的绿布包,用他生硬的蒙古普通话说道:“我请客!开小灶,开小灶!后山来的宝贝!”

  当时我就明白了,这小子又去后山找吃食去了。

  我们的军营三面环山,后山上是漫山遍野的毛竹。那里边的食材很多。自从生猛海鲜来了之后,那里也就成了他休闲娱乐的好地方,对于他来说,那里更像是一个锻炼身体的练习场,以及提供零食的仓库。

  这一次,显然他又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。

  当时,我没有把他赶出去。

  我承认,当时我的好奇心占了上风。于是,我伸手指着他怀里的布包,好奇的他问道:“到底什么呀!”

  生猛海鲜见我有兴趣,当即把那包裹放在了灶台上,他得意的嘿嘿笑着,把那布包打开来。

  那里边是血肉模糊的一团肉!

  当时我就愣住了,看着那团还带着毛发的肉,不知道是该夸奖这个蒙古小伙,还是该责备他莽撞无知。

  “这是……禁脔!”我惊呼道。

  “禁脔?啥个东东?”当时,那蒙古小伙不理解我喊出来的词是什么意思,更不知道自己手里东西的价值。

  他依旧咧着嘴,摇头道:“这不就是块猪肉吗?”

  我无奈中,给他简单的上了一堂课,告诉了他“禁脔”到底是个什么肉!

  “禁脔”是个专有名词,它特指猪后颈上最好的肉,现在也引申指不容他人分享的美好东西。这种肉,据说是猪肉中最好的极品!

  这肉好到什么地步呢?据说在东晋的时候,这种禁脔肉只有皇帝才配享用,官员们每杀一头猪,也都会自发的把脖颈上的这一块好肉,献给皇帝享用。

  很显然,那蒙古小伙虽然知道这是好肉,但是却并不知道“禁脔”这个词的意思。

  可面对着这种珍肴,我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。

  想想也知道,这后山上能碰见的,也只有野猪了,而且从生猛海鲜身上的伤痕和泥土我判断出来,他肯定和野猪交手过,这肉,绝不可能是他半路捡来,或者野猪自己割下来孝敬他的。

  这问题就大了!

  在当时,上后山抓野猪可是我们连队三令五申禁止的事情,一来因为野猪是国家保护动物,二来因为野猪这东西危险性大,那东西不光脾气暴躁,而且皮肤厚到连猎枪都打不动的地步,怎么能轻易招惹呢。

  为了这小子的下半生考虑,我当即就板起脸,晓以利害,批评了“生猛海鲜”一顿,告诉他下不为例,要不然,我就把事情捅到连长那里去。

  不过这蒙古小伙态度不错,任凭我怎么说,他依旧笑嘻嘻的,表示自己下次不敢了,这次这么做全是为了报答我们。还说过去吃了炊事班那么多生牛肉,有点不好意思,所以想和我们开个小灶。

  当时我就制止了他的想法。我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,但是这肉你自己处理去,我可以把锅台借给你用,但是肉我们不能吃。

  我可不是故意刁难他。

  因为部队有规定,军营里吃的肉必须经过检疫,我要是给炊事班的兄弟们开这种“小灶”,别人不说,老班长就得打死我,我可不想无端找这个罪受。

  再后来,这件事情我也就没再和旁人说,他巴图鲁具体是怎么杀野猪的细节,我也没有问。

  现在想想,也多亏我没有贪嘴,要不然,也得和巴图鲁,贤红叶一样,得那种生猛的“暴食症”。

  巴图鲁吃掉野猪肉后,没过几天,就很快不正常了。

  一开始的几天,我们倒是看不出什么来,但是这巴图鲁的饭量确是一天比一天大,直到几天以后,他红着眼睛,一个人吃了五个人的饭为止,我们连队才意识到他得了病。

  后来,我们连长把巴图鲁送到了卫生队,但是卫生员检查的结果却令人诧异,这巴图鲁什么病都没有,最重要的是,他消化系统好好的,完全没有先前暴饮暴食,所应该表现的胃胀便秘等症状。

  当时,我们连队的人都很诧异,甚至有人推测,巴图鲁的肚子里长了吃肉的小鬼,总之传的非常邪乎,一时间,连队里的各种猜测甚器尘上,一时间,生猛海鲜成了新闻人物,但是病却一天比一天严重。

  关键时刻,还是我的老班长挺身而出,才救了巴图鲁一命。

  当老班长听说了巴图鲁的事情之后,立刻带着我赶到了巴图鲁所在的卫生队,期间,老班长只吩咐了我一件事,让我准备了一碗“生姜芥末水,等看见老巴了!别管他在干啥,直接灌进肚子里去!”

  可当我们到达卫生队,看见躺在床上的巴图鲁时,我还是吓得呆立在了原地,完全忘了老班长的嘱咐。

  因为我看见他巴图鲁正躺在病床上,红着眼睛……在啃一只死猫!


  此时的草原雄鹰,已经和僵尸没什么区别了。

  巴图鲁见到我们进来后,瞪着通红的眼睛,就像着了魔一样,直勾勾的盯着我们俩。

  他血红色的眼神让我非常不自在。

  我感觉,他好像把我们也看成了和他手里死猫一样,可以食用的东西了!

  一时间,我因为恐惧和惊异,竟然忘了老班长的嘱咐,完全乱了方寸。

  而面对这突然的情况,老班长显然比我镇静多了。

  突然!我就看见老班长像一道闪电般窜了出去!之后我反应过来的时候,老班长已经把暴躁的巴图鲁死死按在了病床上。

  我发誓,这是我唯一一次看见老班长动真格的,虽然自始至终,我也没看清他怎么个窜法。

  他的手段,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——快!

  还没等我回过闷来,老班长命令我道:“看啥!快灌水!”

  他的话,如响木般敲醒了我。

  之后,我带着不可抑制的恐怖,颤抖着手,把那一碗芥末水往生猛海鲜的嘴里灌去。

  顿时,那芥末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,搞得我几乎吐出来。

  因为巴图鲁挣扎的太厉害了,我和老班长搞了好半天,才把小半碗生姜水灌进这小子的肚囊里。

  再之后,巴图鲁和贤红叶的表现一样,不停的呕吐着淡红色的血水,身体也迅速的稳定了下来。

  等那蒙古小伙子稳定之后,我和老班长才气喘吁吁的放开了他。

  “你最近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了吧!生食?!”老班长上来就问到。

  巴图鲁完全稳定之后,才慢慢吞吞的,把他那天在后山碰见野猪的事情告诉了我们老班长。

  原来,巴图鲁那天上山之后,原本只想挖点竹笋解馋。可没想到刚走过一个山岗,他就和一头体型硕大,正在毛竹下拱土的公野猪碰见了。

  据巴图鲁形容,他当时和猪的距离还不到十米,那只公猪的个子很大,一人多高,浑身乌黑发亮,肥的可以,尤其是一双通红如血的眼睛,直让人看得心底发毛。

  那种体型的野猪,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单挑的动物!

  巴图鲁虽然很厉害,但也知道进退,当时他就判断清楚了形势,立刻准备开溜!

  可巴图鲁没想,到就在他准备悄悄开溜的瞬间,那猪也同时看见了他。

  他看见这猪一步步冲他走来,每走一步,都带的地面发颤。

  然后,那猪做了一件让巴图鲁想都想不到的事情!

  就在巴图鲁无从进退之际,那只体型硕大的野猪,突然前腿一软......就给他跪下了!

  这蒙古小伙子,当时就蒙了。

  野猪竟然引颈受戳!

  这一头肥硕强壮的野猪就这样对巴图鲁跪着,还哼哼唧唧的叫个不停,正好像是在求巴图鲁办什么事情,或者是求他放过自己一样。

  巴图鲁在诧异中眼看着这一切,心里由惧怕变成了好奇。

  当时,他立刻回转了身子,小心翼翼的围着那野猪转了一圈,又拿起快石头,试探着打了下野猪的脑袋。

  面对着巴图鲁的挑衅,那野猪几乎一动不动,只是口中不停的流着口水,红着眼睛,冲他跪拜在地上。

  巴图鲁一见公猪的状态不对,当即感觉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。于是他就想杀了那猪,一来打打牙祭,二来想还我们炊事班一个人情。

  于是乎,他拔出了腰里的蒙古刀,壮着胆子跑过去,一刀结果了那头野猪的性命。不过这野猪的力气也真是大,纵然巴图鲁一刀命中要害,但是野猪还是在临死前心有不甘的挣扎了几回。让巴图鲁浑身受了不少伤,吃了一些苦头。

  后来,他先割下了猪脖颈上的好肉,去炊事班找我“还人情”。不过他没想到我会批评教育他。

  也因为我的态度,他和全连战友一起分享野猪肉的美好愿望,也因此没能实现。

  再后来,他感觉挺没意思的,也就只好独自一人享受了那块上好的禁脔肉。至于野猪剩下的部分,他没有办法处理,只好把那些东西留在后山上,便宜那些野猫,乌鸦们了。

  老班长听完他的话,先是瞪了我一眼。然后让我把巴图鲁吐在屋子里的东西打扫干净。他一个人则去卫生队拿“药材”去了。

  那天晚上,老班长拿来了药,是天麻和三七粉。

  他首先给巴图鲁吃了一点三七粉和天麻混合成的药丸。又让我把剩下的草药分成五六份后,再交给巴图鲁服用。

  最后,老班长告诉他:“这药物要早晚服用,这几天不要吃肉,多喝水。吃完了之后,身体自然就好了。”

  至于巴图鲁到底得了什么病,老班长的回答非常模糊,他只是简单的告诉巴图鲁:“肚子里生了贪吃的虫。三七和天麻可以蛰伏它,不由担心......以后不要乱吃生食了。”

  但是,具体是什么虫子,老班长没有细说过,甚至没有提起过这虫子的学名。

  我原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,可没想到五六天之后,巴图鲁的病情又有了转折。

  那一天,连队操课结束之后,巴图鲁早早的来到炊事班找到了班长和我。

  那小伙子一脸的无助,我看着他血红色的眼睛,就知道这货的“暴食症”,肯定又复发了。

  一上来,巴图鲁就央求老班长说,他肚子里的“东西”开始和他说话了,他又想吃肉了。求求老班长救他的命。

  当时,老班长的脸色非常诧异,他一连自问自答说:“药没有用……不是野虫子。药没有用……有人养的!”

  然后,老班长看着窗外山头上落日的余辉,想了片刻后,告诉巴图鲁,让他马上去连队请假,再来炊事班找他。他要和巴图鲁上一趟山,看看他杀掉的野猪……

  我没有跟着他们上山。

  我知道的,只是那天晚上老班长提了一瓶黄酒便和巴图鲁上后山去了。

  他们很晚很晚才和巴图鲁从林子里回来。

  当他们出来之后,我发现巴图鲁的眼睛已经不那么红了,不过脸色却非常苍白,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。

  与此同时,我发现老班长手里拿着一块黑黑乎乎,皱巴巴的东西,我不知道那是什么,从总体看上去,那东西,像是木头,又像是肉干。

  之后,老班长把那团黑肉干直接丢进了炊事班的灶火之中。随着一道滋溜溜的青烟升起。那团东西快速的化成了灰烬。

  至于老班长上山干了什么,那团黑肉又是什么,我不知道,也没有问过老班长。

  因为我知道,老班长做的很多事情是常理不可以解释的。而且碍于他士兵的身份和政治环境。他不能说的太多,他所能做的,就是告诉我们什么不能做,什么有忌讳,至于原因,只能旁敲侧击的告诉我了。

  再以后,巴图鲁就彻底好了,也从此,他改变了自己的坏习惯,不吃任何生腻的东西了。

  我们的连队也很快恢复了正常的训练,过了几个月以后,巴图鲁被调进了尖刀连,因为他在我们连队待的时间很短,所以我对这个人的印象也就止步于此了。

  至于那个暴饮暴食的怪病,我更没有深究,如果不是五年之后的今天,我遇见了贤红叶这个小姑娘。恐怕就再也不会想起这些陈年的往事来了。

  ……

  当我给王吼讲完这些之后,两个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。

  我所知道的事情,就是这么多。我能和王吼分享的信息,也只有这些了。

  不过我想,依靠我知道的东西,应该足够救贤红叶这个小姑娘的性命。

  毕竟,通过以前老班长的话我判断出,这种让巴图鲁和贤红叶得“红眼暴食症”是因为某种“贪吃的虫子”。

  这种“虫子”肯定是通过类似野猪肉的某种野味进入到身体里去的。

  而且,这种“虫子”的潜伏期很短,三到五天就发病。最大的特征是人眼睛变红,狂吃海塞,到最后会有吃活物的症状。一开始是吃猫狗这类的小型动物,再往后发展,我就不敢想了……说不定就开始吃人了。

  总之,这病有让人变僵尸的趋势呀!

  当我和王吼说我这一切之后,半调侃的告诉他:“你想想,这个病多危险,要是你和那女孩子拍拖的时候,她突然犯病起来,咬你一口怎办?”

  “能被美女咬一口挺好的呀!”王吼犯花痴的说道:“我前三个女友,最多让我拉拉手!”

  “我靠!”我彻底无语了。心想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贱了。没看出来呀!

  因为王吼的犯贱,我彻底失去了和他攀谈的兴趣,当时我就打发他出去买三七粉和天麻了。

  之后,我早早的关闭了饭店。

  可当我把门关上的时候,我突然又后悔了。

  因为我想起,刚才我干了一件痛心疾首的事情!

  因为我的疏忽,让贤红叶那小姑娘,白占了我的便宜!


  我突然想起来,那红衣女孩贤红叶走的时候,他喵的没给饭我钱呀!

  长得漂亮就能白吃吗?不能!得了重病就能白吃吗?更不能!

  我是个讲良心的人,我也是个热心肠的兵,可是,我并不是一个爱吃亏的主!该是我的东西,我可一定要拿回来!

  所以说,我当晚就下定决心,明天等她来了!我一定要让她把钱补上。

  于是,当第二天一早,我和王吼准时看见那姑娘踏进我的店门时!我表现出了和王吼一样的兴奋!

  我笑着向这姑娘和王吼简单介绍了一下手里药粉的功效之后,就准备伸手要钱。

  可没等我和那女人伸手要钱,王吼这个家伙就叛变革命了。

  当时,王吼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,就把我一把推开我,捧着手里的药粉就和那小姑娘使劲儿邀功起来。

  王吼的行为让我非常火大,这个怂包!你想表现就表现吧,可他又偏偏磕磕巴巴的说不利索话,我想插嘴,却又被这他的后背堵的严严实实,整个过程,我就好像在参演一幕拙劣的哑剧样憋屈。

  哎!鬼蒙心的人,是不能用常理解释的。

  最后,我只好暂时放弃了讨债的行动!不过我一辈子记着这个叫贤红叶的女人,欠我123块零5毛的饭钱!早晚,我让她连本带利还我。

  在我无奈的目光中,我看着王吼兴冲冲的给那女孩儿冲了一碗三七天麻粉,又看着那女孩子慢慢喝下去。

  全过程中,王吼都像个特大号的老猫,趴在桌子上,用柔顺的眼光盯着那姑娘。

  那不害臊的样子,看的我都替他害臊!

  当贤红叶喝完药后,我老远对她说道:“喝了药,如果不出意外,五天就能痊愈,至于药钱……”

  还没等我说完,王吼大手一挥道:“要什么钱呀!我们当过兵的,讲的就是助人为乐!姑娘,你放心,不管你以后出什么情况,我都帮忙到底!为人民服务呀!”

  免单的事情,他王吼到说的真利索!

  那个叫贤红叶的女孩子微笑着点了点头,脸慢慢泛起了红光,似乎有些不好意思。

  我承认,那女孩子很漂亮,尤其是红着脸的时候,更是动人心魄。

  此时的贤红叶,可能太激动了,又或者太害羞了,总之她的脸红彤彤的,那红色,就和染霜的红苹果一般,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。

  她的表情,让我和王吼都禁不住身体一抖。必定是没有碰过姑娘的光棍儿,那样的眼神,谁也会忍不住多想点什么的.......

  贤红叶的脸越来越红,而且她突然伸出手来,捧住了王吼的大脸盘子!

  紧急着,让我脸红心跳的一幕发生了!

  “我……想。”这女孩子喘着沉重的呼吸,嘴离王吼的脸盘子越来越近。

  不一会儿,她的唇就要贴在王吼的面颊上了。

  “啥?!这就要亲呀!”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心想这女孩子也太直接了吧!王吼递一碗药就能让她“蹬鼻子上脸”,可比王吼以前的那几个女朋友还要能来事!还要想得开!

  如果不是她真的得过病,我真怀疑她是个钓鱼的。专搞这种所谓的救命之恩,一见钟情,来敲诈王吼这种“懵懂少年”!

  之后的事情,我感觉有点少儿不宜了,于是乎,我扭过了头。

  后来想想,也多亏我扭过了脑袋,才没有看见往下的内容。

  要不然的话,我不光能看见少儿不宜的内容,还能看见十八禁的恐怖故事呢!依照我当时的心里素质,绝对承受不住那突然而惨烈的内容。

  就在我刚扭过脖子,准备转身离开的瞬间!我忽然听见王吼的方向,传来了一股撕心裂肺的惨叫声!

  “呀~!”那声音巨大,甚至到震落了天花板的浮土。

  我发誓,这辈子我都没听王吼这么惨的叫过,就是当年我们在中缅边境遇险,受到种种摧残时,王吼都没叫过。

  他的声音里,透着巨大的震惊和诧异!

  我忙回过头去,当我看清身后血淋淋的一幕时,我瞳仁猛然一紧!

  这个时候,贤红叶的脸依旧红着。

  但染红她脸蛋的,却是从王吼脸上喷薄而出的鲜血。

  贤红叶,咬掉了王吼面颊上的一块肉!

  这个时候的贤红叶,忽然又开始“食”性大发了!

  我诧异的看见,刚喝了药的贤红叶非但没有好,反而比昨天更加暴力了。她伸着爪子紧紧的抱住王吼的脑袋,露出雪白的虎牙,就要继续啃肉。

  她的眼睛,霎时间通红充血,就好像眼珠子会随时从眼眶里跳出来一样。

  “我要吃!吃!吃!”贤红叶紧紧抓住王吼的脑袋,不停的重复着。

  我的药!不管用!

  贤红叶吃了我的药以后,居然变成吃人肉的僵尸了!

  此时,我的头脑乱成了一团!眼下的事情也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。

  我按照老班长留给我的方子,非但没有治好人,还反而让贤红叶变成了真正的“僵尸”。而且,现在这贤红叶的状态,比当年的巴图鲁还要严重,简直已经到了“暴走”的地步!

  在混乱中,我的惊恐,并不比身处险境的王吼少多少。

  不过很快,那王吼撕心裂肺的叫声,把我从惊恐的深渊中拉了回来。

  和五年前一样,我的战友正身处险境,现在,不是我发呆的时候!

  我知道,如果现在我不出手的话,王吼不死也得残疾。

  虽然王吼是我们军区的侦察兵,虽然他在军区比武中得过第二名。虽然他的爆发力和身体素质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。虽然他的格斗术,是招招致人死命的绝活。

  但是我知道王吼有一个最为致命的弱点,那就是从没对心仪的女人动过手。

  经管这个女人,已经变成了冲他张牙舞爪的“僵尸”。

  毫不夸张的说,王吼在女人面前,会彻底丧失战斗力的。

  就在王吼手足无措之时,我一个健步冲了过去,紧紧的把贤红叶拽住,硬把两个人“撕开”来,之后我使了一个军队里常用的双手背拽,勉强从背后控制住了暴走的贤红叶!

  再之后,贤红叶可能因为我的刺激,放弃了对王吼的纠缠,转而反手抓向她背后的我。

  她的手很柔软,力气却出奇的大,直抓破了我的上衣,甚至还揪掉了我后脑上的头发!

  在疼痛中,我冲一脸诧异怜惜的王吼喊道:“别犯贱了!赶紧给我去厨房!”

  “去厨房干嘛!”王吼捂着脸上的血洞问我。

  “生姜!芥末水!多加芥末!”我勉强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。此时,我已经被贤红叶的反击搞得精疲力尽。

  随着我的话,恍然大悟的王吼立刻跑回了厨房!

  “再坚持最后五分钟!”这个混蛋冲我喊道!

  当时,我的头就大了!说实话,现在的贤红叶,别说让我坚持五分钟,就是坚持五十秒,都是异常困难的任务!

  那一刻,我甚至感觉和我对抗的不是一个女人,而是一个充满了食欲的机器。这个机器只要挣脱了我的束缚,就会不惜一切的吞噬她所看见的所有活物!

  我拼了老命想要控制住她,但是没用。

  没多久,贤红叶挣脱了我的束缚。她张牙舞爪的推开了我的臂膀,紧接着转过身子,撅着她那鲜血淋漓的漂亮小嘴,就往我脖子上“亲”来!

  在千钧一发之际,我依靠以前当兵时的功底,腰身猛然向后一撤!勉强躲过了贤红叶的进攻!

  不过即便如此,她上下颚咬合时带起的腥风,也吹的我脖子里一阵哆嗦。

  我躲过一劫后,心中又惊又悔,原本想管点闲事,救人顺便赚个人情,却没想到适得其反。搞得我们兄弟如此狼狈。

  可眼下,没有后悔药可以吃。面对着贤红叶的张牙舞爪,我没有任何办法。当然,这并不是说我依靠蛮力制伏不了她。但是如果我做的太狠的话,恐怕会让这小姑娘留下伤痛甚至残疾。

  两个人交手的度量,太难掌握了。

  可就在我进退无门,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,那贤红叶又红着眼睛,冲我冲了过来。

 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。

  这一次,贤红叶的速度比刚才还好凌厉,她伸出细长而尖锐的双爪,就往我的胸口抓来!那样子,十足如一只急红了眼的恶狼!

  那眼神看的我心里一阵哆嗦,也唤醒了我最为深层次的抵抗。

  无奈中,我顾不了那么许多了。最后,我鼓足了勇气,下定了决心,平生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使出了全力!

  我同样伸出双手,猛然接下了贤红叶的冲击!

  这时我忽然发现,必定贤红叶只是一个一百斤不到的小姑娘,真要是论起力气来,并不是我的对手。

  所以,“啪”的一声过后,贤红叶就被我推到在了她身后的墙壁上。

  但即便如此,我依旧不好受。

  我虽然能控制住贤红叶的双手,但是对于她那张最致的嘴,我没有丝毫对策。

  我可不想当世界上第一个被美女“亲”死的男人!

  最后,为了避开贤红叶的撕咬,无奈万般中,我把她按在墙壁上的同时,又死死的用头抵住她的胸腹部。

  那样子,就像是我在占人家的便宜。

  虽然这样很不雅观,甚至可能引起王吼的误会,但是至少这样能暂时阻止她低头对我的撕咬,能保住我的容颜。

  在这样的僵持中,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。

  随着时间的流逝,我发现我的体力渐渐不支了,可她贤红叶的力量却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。

  满头大汗中,我忽然明白,我必须想出一个彻底制伏她的办法来,要不然根本坚持不了五分钟,不被啃死,也得丢点零件。

  可怎么彻底制伏她呢?我一时又想不出来。

  很快,我的体力就跟不上了。

  可就在我满头大汗,即将因体力不支的前一刻,我忽然感觉到了面颊上传来一丝异样的感觉。

  我突然感觉到贤红叶的肚子里,有东西蠕动了一下。

  那感觉,就像有什么东西,在隔着贤红叶的肚子,摸我的脸。

  我立刻抬起头,眼睛很自然的滑落在贤红叶平坦而健美的小腹部,那红色连衣裙最紧身的地方。

  当时,我的面颊紧贴在贤红叶的肚子上。这女孩子的肚子很软,体味也很迷人,但是在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息里,可我没时间去享受这些。

  当我看清贤红叶肚子上的“东西”时,我瞳孔猛然收缩!

  此时我愕然间发现,贤红叶平坦的肚子上突然泛起了非常不正常的人手形状的凹凸波纹。

  她的皮肤在衣物下不自然的运动着。

  那感觉,就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她肚子里破壳而出一样。

  几秒钟后,贤红叶的肚子停止了蠕动和颤抖。我则看见在她的肚子上,出现了一个奇怪凹凸的纹理。

  我只盯了一秒钟,就辨认出了那纹理的样子。

  那是一张婴儿般的人脸,在冲着我笑!

  贤红叶的肚子上,居然出现了一个鬼脸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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