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宛如觉得她做了一个荒诞不经的梦。
梦里她的一生是以悲剧的性质结束的,而她如同局外人似的,看着自己一步步的被带入恶梦的深渊,而梦境的最后一幕,是她被施之酷刑,腰斩了,尸体分成两半,僵硬而扭屈的倒在满是血污的金阙之下。
东苍国有史以来第一位被施以腰斩酷刑的女子。
嘲弄讥讽的熟悉笑声就在耳边,若隐若现。
而这一幕幕都很鲜活,连那嗜血和绝望都那么真实……
“小姐,小姐,您快醒醒,是不是又做恶梦了?”
声音若隐若现的就在耳边,划破了那片阳光下九十九重的血色金阙布置的画面,那层画面如同泡沫一般的破碎散去,秦宛如蓦地睁开眼睛,两手紧紧的握紧,尖锐的指甲刺的手痛,心剧烈的在跳动,两眼血红阴沉的瞪着自己头顶的帐沿,一身冰冷!
“小姐!别怕,都是梦,都不是真的!”“踢踏”的脚步声伴着女孩子说话的清脆的声音,急促的传来,床帘被高高挑起,丫环清月十二、三岁的小脸清晰的映在她的眼中。
是鲜活机灵的清月,而不是前世那个为了护着自己,被打得血肉模糊死在柴房的清月。
这已经是她醒过来的第二天了,昨天晚上睡下,噩梦般的重复了她醒来之前的记忆,虽然有些记忆是断层的,但却让她更加清醒的意识到,她重生了!
依旧是这个身体,但却回到了她年幼十一岁的时候。
伸出的纤细的几乎一折就断的手腕,白晰的能看清楚自己皮下的青筋,抬起头再一次环视周围,的确是她十一岁时的卧室。
当血泪交织成最惨绝的画面之时,她才明白是谁把她生生的推入九幽地府的……
“小姐,您没事吧?”见她不说话,只是呆呆的躺在床上,清月不安的伸出纤细的小手,担心的在秦宛如白嫩的额头上按了按。
“我没事,玉嬷嬷的身体还好吗?”秦宛如反手拉住清月伸过来的手,缓缓的坐起,声音暗哑的道。
玉嬷嬷是她的奶娘,就在昨天之前,她还因为自己院子里的管事方嬷嬷的馋言,被自己打发到洗衣房去了,待得秦宛如重生醒悟过来,发现玉嬷嬷已经因为太过严苛的劳作,病的虚弱不堪。
她昨日已经请了郎中给玉嬷嬷诊治,这会一醒过来便想起了这件事情。
“小姐,您先喝口水润一下喉,您放心,玉嬷嬷的身体好多了,方才奴婢特地去看过,说昨晚上睡的也安稳,以后只要好好休养就没什么大事。”清月扶着秦宛如,一边伶俐的伸手在床边的桌上,拿了之前倒好的一杯温水递给秦宛如道。
“昨天安排的事情怎么样了?”秦宛如坐起,接过茶杯喝了几口,那种温温润润的感觉,再次提醒她,她的确又活了。
把茶杯递给清月之后,目光落在窗外,窗外大红色的喜绸高高的挑起,扎成花样一朵朵的堆在窗前、廊下,这代表着她这里将要进行一场亲事,一场妹代姐嫁的亲事!
也就是那场求而不得的亲事,把自己慢慢的一步步的推入致命的深渊。
而那个时候,自己才刚刚十一岁吧?
一个年青的男子又怎么会愿意娶一个才十一岁的女孩子?
秦玉如是宁远将军秦怀永的嫡长女,而她是秦怀永的嫡次女,齐天宇是江洲知府的嫡长子。
做为江洲地面上掌兵的实权人物秦怀永,和江洲的地面行政方面的最高长官齐知府,两家关系很好,算得上是通家之好,齐知府早早的就看中了秦怀永的嫡长女秦玉如,想说给自己年岁相当的嫡长子齐天宇。
齐知府数次在秦怀永面前暗示两家结亲的意思,但都被秦怀永以长女尚幼,想晚点成亲的理由婉拒,于是这事一拖再拖,拖到一月前,齐天宇高中了举人,宁远将军府才同意了这门亲事。
这门亲事因为齐天宇马上就要进京参加春闱,走礼很快,目地是让齐天宇成了亲和秦玉如一起进京,让秦玉如可以照顾参加春闱的齐天宇。
齐府那边欢天喜地准备迎娶秦玉如,却不料秦怀永夫人狄氏娘家来信,求娶秦玉如。
狄氏立时就不安心了。
齐天宇肯定比不上在京中的娘家侄子永-康伯府的世子狄岩,她之前把齐知府的求娶意思一拖再拖,就是为了想让狄岩娶秦玉如。
无奈不管狄氏怎么暗示,狄氏娘家的嫂子永-康伯夫人就是不肯松口,眼看着秦玉如的年纪不小,再拖不下去,再加上齐天宇考中的举人,狄氏才松的口,哪料想和齐知府这边才定下求娶的日子,京中居然来了好消息。
前后差了不过二十天左右的日子,狄氏不甘心。
两家成亲走礼己经差不多了,想退婚也不能够,狄氏和秦玉如于是想了一个恶毒的办法,让方嬷嬷去秦宛如面前诱哄年少不懂事的秦宛如。
说齐天宇原本求亲的是她,但这门亲事却被秦玉如抢了,才和秦玉如闹了一场小茅盾的秦宛如忍不下这口气,就哭闹到了老夫人面前,说她想嫁给齐天宇。
还没待老夫人问清楚,秦玉如就出现在老夫人面前,委屈的表示不愿意为了齐天宇破坏姐妹之情,愿意把这门亲事让出来。
老夫人看姐妹两个,一个要把这门亲事让出来,一个想要这门亲事,想着两家原本就是通家之好,于是就同意了。
而今天原本是秦玉如出嫁的日子,但现在却因为狄氏的蛊惑,上花轿的会是秦宛如,而狄氏也一再的表示要将妹代姐嫁的事情瞒了下来,说是要在洞房之中给齐天宇一个惊喜。
惊喜吗?这一世,自己是的好好给他们这些人一个大大的惊喜了!
“小姐,您放心,都已经根据您说的安排妥当了!”清月听问,急忙答道。
事情是她昨天就安排好的,一环接一环,环环相扣,就等着破了眼下的局!
“祖母有没有派人来催过?”用过茶之后,秦宛如的声音恢复了女孩子的清脆和柔媚,只眼神中透着和她稚气的小脸不符的冷寒。
“己经派过好几次了,派来的嬷嬷说小姐再不起来,老夫人就要亲自过来斥责小姐了!”清月禀报道,昨天秦宛如睡下之前就跟她说过,在她没醒来之前,老夫人那边过来催,呼延着就是。
前世,她不知道齐天宇其实早己经知道这事,认为她坏了自己的美好姻缘,恨毒难消之后,居然假装不知道,抬着上了花轿的她到了齐府,而在齐府门口当众掀了她的盖头一把把她推倒在花轿之下,骂她恶毒、骂她痴心枉想。
以至于上一世,她小小年纪便被毁了名节,成为江洲最大的一个笑话。
长长的睫毛压下眼中的腥红和戾气,再抬头已是不同于年龄的冰冷,翻身从床上坐起,双脚垂落于床沿之下:“花轿是不是快要来了?”
“应当快到了,之前就听有人在说时辰差不多了!”清月蹲下身子,一边替秦宛如穿鞋,一边答道。
“那边应当都准备好了吧!”秦宛如站起身问道。
“小姐您放心,方才风子哥偷偷让人来跟奴婢说,他那边都准备好了,就等花轿抬过来了!”清月也站了起来,眼睛亮闪闪的看着秦宛如激动不已,她觉得从昨天开始小姐变得似乎不一样了,但这种不一样却是她喜闻乐见了。
小姐变得聪明了,不但把玉嬷嬷从洗衣房救了回来,而且还认清楚了夫人和大小姐的真面目,布置了接下来这一系列的事情。
王风是玉嬷嬷的儿子。
砸花轿,这是秦宛如今天安排下来点燃这接下来所有事件的关键。
秦宛如要把上一世,秦玉如和齐天宇强加到她身上的羞辱在还没有成长的时候,就连根拔起。
她也要让人知道,是秦玉如不想嫁,才推到她的身上,而她也不想嫁!
“祖母那边你再去请一次。”秦宛如道,既然时间差不多了,自己不出去打扮收拾,秦玉如那边也是会坐不住的,一定会派人来催的。
“是,那奴婢要不要先服侍您换过一身衣裳?”清月眨了眨眼睛提醒秦宛如道。
“不用,你先去请祖母过来就是!”秦宛如摇了摇头,长而卷翘的长睫下,水眸一片幽冷 ,她身上就只有一身白色的中衣,一看就知才起身。
这样看起来更让人相信,她是才醒过来,什么事都没来得及做。
清月领命匆匆离开,秦宛如独自走到妆台前,妆台中的少女还只是一个稚气的孩童,没长开的身子弱不禁风,**的脸雪也似的白,唇色浓艳,既便只是一个孩童模样,已经可以看得出他日倾国倾城绝美无双的模样。
只是终究太过浓艳了一些……
江洲知府的儿子娶宁远将军的嫡女,这样的大喜事,自然是整个江洲都振奋的大事,特别是在宁远将军府门口,围 的人山人海,都来看接亲的盛事!
空的花轿跟着齐天宇一路从知府府上抬过来,迎亲的队伍伴着喧天的鼓乐喜气洋洋的来到了宁远将军府门下,齐天宇翻身从马上跳了下来,正待拎起袍角往里大步行去,忽然之间从人群的两边冲出几个拿着扫帚、棍子的人,二话不说就扑上来砸花轿。
所有人都愣住了,一时间没反应过来,有的人还以为这是上门迎亲的新的规矩,可眼见着这几个人狠命的打砸着花轿,才没几下,居然就把一根轿栏打断,轿子被踢翻在地,才知道事情不对。
“住手,把他们拉住!”齐天宇反应还算快,愣了一下之后立时怒声喝道。
听齐天宇这么一说,立时就有人过来拦着砸花轿的人。
“我们大小姐不愿意嫁,要把这门亲事推给我们二小姐,我们二小姐也不想嫁,这花轿还抬来干什么。”砸花轿的人中,有人在大叫。
“对啊,我们大小姐死也不会嫁的,我们二小姐当然也不会替大小姐嫁过来,齐大公子,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!”又有人叫了起来。
“把花轿砸了,我们大小姐就不用嫁了!”这次叫的更大声了。
齐天宇气的脸都青了,一把扯过一个被推搡过来的,手里拿着一把大扫帚的人,怒声道:“你们二小姐也不想嫁了?她把这当什么,想嫁就嫁,不想嫁就不嫁! ”
拿着扫帚的正是玉嬷嬷的儿子王风,斜眼扫了一眼齐天宇,大声的冷笑道:“齐大公子这话说的真奇怪,和你订婚的是我们大小姐,怎么就怪到我们二小姐身上了?齐大公子不会弄不清楚谁跟你今天成亲吧!”
然后一把推开齐天宇,冲着之前的人挥了挥手,所有的人都退了下去,立时没入了人群中,独留下斜翻在地,而且还被砸断了几根轿栏的花轿,花轿上的红绸也全被扯断了下来,散落狼藉一地。
“秦宛如……你……你又想闹什么……”齐天宇恨的咬牙切齿,认定又是秦宛如闹腾出来的,这会也顾不得花轿了,抬腿就往宁远将军府里进来,他倒是要看看这个人的脸皮有多么厚,居然还敢干出这样的事来。
宁远将军府离门口不远的地方,有一处高楼,二楼的窗沿前,斜靠着一个紫衣长袍的美少年,容貌俊美精致,只是唇色和脸色都透着几分苍白,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优雅的病弱,便既便如此,也风采绝世,让人乍看一眼,便已是脸热心跳。
这时候他斜靠在窗前,细眯起俊美的眼眸,看着下面闹腾的场面,一时间唇角勾起,心情很不错的样子。
“爷,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?这里风太大了。”侍卫在他身后看了看大门的窗户,小心翼翼的问道。
“本王又不是风一吹就倒的,怕什么!”男子微微一笑,透着几分清雅、温和,但这话却说的一点不温和。
“可……爷不能多吹风,若是伤了身子可就……”侍卫不安的道。
“算了,没戏看了,走吧!”俊美的脸上露出几分无聊和可惜,苍白而俊美的少年缓步转身往外行去,唇角带起一丝玩味,第一次听说花轿临门还被砸的,看起来这次江洲之行,倒也不是那么无聊啊!
原本就是无聊之下,特意讨这么一个最不让人忌讳的差事……
秦宛如稍稍等了一会之后,清月就气喘吁吁的回来了。
“祖母现在过来了没有?”秦宛如平静的道,一张殷红的小嘴抿了抿。
“听到小姐这里闹出事情来,老夫人这时候正在赶过来!”清月喘了一口气低声道,她是特地先跑回来报信的。
“那我们也快点!” 秦宛如道,目光通过妆镜看到门口处一个探头探脑的婆子,唇角微微的勾起一抹冷笑,看到自己有异动,秦玉如那边果然得了消息,马上就来了,“随便梳理一下就行,我找祖母有急事!”
“这个时候还去见什么老夫人,二小姐您还是先好好打扮打扮,一会别来不及上花轿!”门口忽然进来一个婆子,那就是方嬷嬷,进门后伸手拿起一边红色的嫁衣给秦宛如看,哄道,“二小姐您看,这是大小姐为您准备的嫁裳,多漂亮,还不穿上试试!”
看着哄骗她穿上嫁衣的方嬷嬷,秦宛如心头冷笑。
“二小姐,您……您怎么了?”被秦宛如冰寒的黑眸看得心头发憷的方嬷嬷结巴了一下道。
眼前这位一向不懂事的二小姐,这一刻的目光似乎带着几分嗜血,让她一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睛,就觉得似乎要被看透内心一般。
“清月,快点!”秦宛如冷声吩咐道,没理会方嬷嬷。
清月急忙过来,拿起妆台边的梳子,手脚麻利的替秦宛如梳了个很合乎她年龄的双环发髫。
“二小姐,您现在又闹什么,一会老夫人会生气的!”方嬷嬷不安的道,莫名的觉得今天的秦宛如似乎变了个人似的。
茶杯就在她的手边,冷洌的目光划过心怀鬼胎的方嬷嬷,秦婉如抓起手边的茶杯就向她砸去。
方嬷嬷下意识的一躲,茶杯碎落在她的脚边,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。
“拿把剪刀过来!”秦宛如伸手一指桌面上的嫁裳,冷声道。
“这……”方嬷嬷张了张嘴,只说出这么一个字,却在秦宛如的目光扫过来时,不由的避开了眼晴。
清月乖巧的从窗口的书案上取了一把剪刀过来。
秦宛如接过,站起身来,走到放着嫁裳的箱笼前面,伸手拿起秦玉如的嫁裳,手中的剪刀狠狠的剪了下去,立时精美的嫁裳破了一个大洞,而且看秦宛如的样子,居然还要往下剪。
清月愣了一下,但立时明白过来,帮着秦宛如一起撕那件嫁衣。
“二小姐……”方嬷嬷一惊之下,疾扑了过来,伸手就要去拉她的手,想夺她的剪刀,
嫁衣破了,二小姐就穿不了嫁衣,成不了亲了,想要陷害二小姐的计谋就要失败,大小姐想安全退婚的目地就达不成,夫人和大小姐还不得撕了她!
她还不知道外面连花轿都砸了。
看到方嬷嬷扑过来抢自己的剪刀,秦宛如冷笑一声,手中的剪刀稍稍偏了偏,顺着方嬷嬷的手势,狠狠的扎在了自己的胳膊上,立时血流如注!
方嬷嬷吓得瞪大了双眼,手脚痉挛,哪还站得住,“扑通”一声跪坐在地上。
剧痛从胳膊上延伸出来,秦宛如站立不住,倒退了两步,重重的摔倒在地,闭了闭眼睛,强压下去昏眩的感觉,耳边已经传来脚步声,时机正好,祖母来了……
“小姐!”清月惊叫扑向秦宛如。
一大群人出现在门口,众多的丫环婆子围绕着一位老夫人,看到秦宛如倒在血泊之中,老夫人的脸色立色大变,急叫了起来:“快,快请大夫!”
有丫环急匆匆的跑去请大夫了。
“灼灼,灼灼,可是发生了什么事?”秦老夫人扑过来一把抱起气息奄奄的秦宛如,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。
灼灼是她的小名,但府里上下也只有秦老夫人这么亲呢的唤她。
“祖母,大姐要我嫁给齐大哥,可……可我不想嫁……大姐不同意……我不嫁了,别让长姐杀我……”
秦宛如强撑着断断续续的把话说完,然后手一松,晕了过去。
之前自己为了要秦玉如的这门亲事,己经跟老夫人闹过,这一次如果不对自己狠一点,狄氏母女不相信也不会罢休,而且不只是老夫人这一关,还有齐天宇,被摆了一道齐天宇,必然会进门来质问。
“灼灼,灼灼,灼灼你醒醒。”看秦宛如晕了过去,秦老夫人急的声音也变了,怀里小小的人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,而她的身下,却是一滩鲜血,映的整个人如同破碎的瓷娃娃一般,“快,快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?”
又有几个丫环争先恐后的跑了出去……
秦宛如是被嗡嗡声吵醒的,耳边似乎有人在大声的说话,忽远忽近,慢慢的声音清晰了起来。
而且越来越清晰,男子的声音带着明晰的气愤和厌恶。
“秦老夫人,我不知道你们府上这位二小姐闹什么,一会死活要嫁,一会又让人砸花轿的不嫁,但不管如何我都不愿意娶你们府上的二小姐,所以这门亲事,我不会认,也不会娶她!她若想嫁,就嫁给我二弟吧。”
缓缓的张开眼,左右看了看,发现身边没有一个人,这地方也不是她的闺房,似乎是祖母的内屋,而方才的愤怒的声音就是从外面传进来的。
是齐天宇的声音!
果然,秦玉如早己经偷偷的告诉了齐天宇妹代姐嫁的事情,而齐天宇不说穿,是因为他等着把花轿抬回齐府,在齐府大门口羞辱自己,并当众退婚,那样自己会更难堪,更丢人,也更毁自己的名节。
唇边无声的勾起冷笑,困难的伸出一只手抓住一边的床槛,咬着牙强忍着痛,缓缓的起身。
她原本只是一个尚带着娇气和稚气的女孩子,但这会却透着一股子狠意。
身上的伤再疼也没有心更疼。
她重生了,所以她再不会随着那些人的哄骗往下走,她要好好的揭穿秦玉如的假面具。
这门亲事自己要亲自退亲,是由自己提出的退亲,而不是齐天宇。
“齐大公子,你为了不娶灼灼,就打算要了她的性命,伙同她身边的婆子想杀了她?”秦老夫人的声音充满着怒意,手重重的在桌子上一拍,厉声道,想到里面自己最疼爱的孙女生死不知的样子,秦老夫人如何不怒。
至于花轿被砸的事,现在算起来倒是小事了。
之前秦宛如晕过去前说的几句话,象根刺般扎在她的心头,只是当时她忙着让大夫处理秦宛如的伤势,没顾得上,这会把秦宛如收拾好,知道没性命之忧,才松了一口气,正待审问方嬷嬷,齐天宇却来了,这口恶气就直接出在齐天宇的身上。
齐天宇带的人可不少,原本就是想羞辱秦宛如的,他迎亲的时候特意的多请了许多族人,方才怒冲冲进门的时候,这些族人自然也就跟着他一起进来了。
说什么婆子动手杀秦宛如,齐天宇一点也不想相信,分明又是秦宛如想出来的奸计,肯定又是假的,不知道她又想闹什么。
“要她的性命?”齐天宇阴沉着脸重复了一句之后,目光落在委屈的坐在边上,一直低着头偷偷拿帕子抹眼泪的的秦玉如身上,心头一疼,立时尖刻的道,“老夫人,令孙女不会是知道我不想娶她,又想出这种胡搅蛮缠的理由让我娶吧?”
“胡搅蛮缠?齐大公子真是……看得起我!”秦宛如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,但却执拗的在众人耳边响起。
听到她的声音,众人愕然的抬头,正看到扶着屏风的一角,勉强站立在那里的小少女,唇角如雪,眼眸墨黑,胳膊上缠着厚重的白纱布,但既便这样还是有血色从里面浸润出来,可见伤的极重。
不是说是装的吗?这样子分明是伤的极重的样子。
陪着齐天宇一起来退亲的,齐氏一族的族人不由的都诧异起来。
一直坐在一边看热闹的秦玉如有种不好的预感,顾不得再装,收起帕子急忙站起身来,上前去扶秦宛如,一脸关切的道:“二妹妹,你身体伤着了,还起来干什么!”
“我要退亲!这门亲事原就不是我想要的,是大姐哄我嫁的,却不知道为什么临了我不愿意嫁了,大姐又让方嬷嬷刺伤我!这是死也要逼我嫁吗?”收敛起眼中的寒意,秦宛如用力的推开秦玉如的手,倒入急匆匆过来的清月的怀里。
苍白失血的小脸上带着戒备,警惕的看着秦玉如。
一句话,所有的人脸色都变了。
但她这般年岁,原就是想说就说的时候,倒也让人觉得真实,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秦玉如。
“二妹妹,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秦玉如后退一步,脸色大变,手指颤抖的指着秦宛如急道,她是真的慌了。
“宛如,你说的什么话,这亲事原本就是你抢了玉如的,怎么变成你大姐让你嫁的,至于扎伤的事不过是个意外罢了!你的心性还是这么个样子,怎么教也教不好,出了事就推到你大姐的身上。”坐在老夫人身边的秦大夫人脸色一沉,站在自己的大女儿身边,厉声呵斥道。
这位秦夫人其实并不是自己的生母,秦宛如只不过是寄养在她名下罢了,但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并不知道。
“我……我怎么会不想嫁……我和天宇哥哥……”秦玉如眼眶都红了,捏着帕子委屈的道,只看得一边的齐天宇心疼的心都要抽起来了。
至于秦宛如说秦玉如不想嫁给他,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,两个人也算是青梅竹马,两小无猜,秦玉如早早的知道自己是要嫁给他的,所以对他颇有情义,两个人暗中早有来往,私下里送的东西也不少。
“十天前,外祖家不是送来了求娶的书信,表哥永-康伯世子求娶的不就是大姐吗?母亲难道拒绝了?”秦宛如用力的握着清月的手,一字一顿的道,唇角泛起一丝嘲讽扔出了最重磅的话。
石破天惊的一句话,全场皆惊。
老夫人也不知道这事,一时间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,只觉得胸口发闷。
齐天宇必竟不是个笨的,愣了一下之后,蓦地转过头,愕然的瞪着秦宛如,厉声地问道:“这事是真的?”
原本他也以为秦宛如的话是无稽之谈。
秦玉如怎么可能不愿意嫁给他,就在昨日晚上两个人相会之时,她还哭倒在他的怀里,一再的表明不是她不想嫁,实在是秦宛如一定要嫁给他,而秦宛如又得老夫人宠爱,她也没法子。
她说为了和他在一起,她还投河了,但是没死成被救了起来,之后就病了一场,然后被看管了起来,只到昨天晚上才骗开看守她的婆子,偷偷跑了出来见他。
这话说的情深义切,但如果京中的永-康伯世子真的要求娶她,这话说的又怎么会是真的,齐天宇必竟是个举人,有些事稍稍想想,立时就想通了。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,我不知道有这事!”秦玉如脸色惨白,慌乱的往的退了一步道,但她反应也快,立时一低头,拿帕子捂住了眼睛,哭道,“这种事……我怎么知道。”
她心里也暗恨,这事秦宛如怎么知道的?明明知道这事的就只有没几个人,为什么她会知道?是谁走漏了风声?
但她也不敢直接否认,她接下来的确是要和永-康伯府定亲的。
“那到底有还是没有?”齐天宇的拳头狠狠的握紧了起来,两眼凶狠的瞪着秦玉如。
“大姐姐不知道?难道母亲也不知道吗?母亲可敢说没有这事,可敢说大姐绝不可能跟表哥定亲?”秦宛如眉头一扬,目光无惧的落在秦大夫人狄氏的身上。
这话狄氏如何敢说,到时候这亲事订下来,谁人不知,就算自己想瞒也是瞒不住的。
“我……我都不知道京中有信来,你怎么知道的!你不会又想闹什么,害了玉如吧?”狄氏不敢直接接话,眼珠子一转,反将了秦宛如一军,反正那信不可能让人拿到的。
“齐大哥,你……你居然不相信我!”秦玉如一向跟狄氏配合的极好,这会适时的抬起眼睛,含泪看着齐天宇,委屈的哭道,说完转身欲走。
今天的事发生的太过于意外,先是秦宛如被方嬷嬷刺伤,这会又有秦宛如说起她和狄岩的事情,虽然母亲把话圆了过去,但她还是莫名的觉得惊慌,想趁着这会离开,信其实就在她的屋子里,她不放心,想去看看。
看到自己的心上人这么委屈,齐天宇脸上的怒意缓缓退去,眼中露出几分内疚:“玉如妹妹,我……一定会退婚的,绝对不可能会娶这么一个骄横恶毒而又和二弟有私情的女子为妻。”
梦境中,就是这么轻飘飘一句话,毁了自己所有的名节,既便是进了京,最后依然落得一个替人顶罪,腰斩于金阙之下的结局。
“齐大公子,请记住你是一位举人,要说什么话都要有根据,别把你的枉断当成事实,你看到的,不过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罢了。”秦宛如冷声道,弱小的身子虽然摇摇欲坠,声音却冰寒之极。
目光缓缓的扫过一众跟着齐天宇来的人,唇角无声的勾起冷笑,今天齐天宇是故意来毁自己的名节的,所以带的人还不少,是想让这些人做证,不过现如今,这证人却不只是他的了。
“你们跟我来,我让你们看看什么是证据!”
年少的女孩子,目光幽冷的滑过众人的脸,最后落在齐天宇的脸上,鄙夷的一笑,苍白的朱唇没有一丝血色,眸色尖锐的让人心疼,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沉重。
“宛如,你胡说什么?”狄氏大怒,走过来就要抓住秦宛如。
“请祖母让母亲退在一边。”秦宛如身子稍稍往后退了退,避开狄氏的手,抬眸看向秦老夫人道,在这里也只有秦老夫人治得住狄氏。
看着咬着撑着的秦宛如,再看到她胳膊上的血迹。
秦老夫人心头一疼,叹了一口气,对着身边的一个婆子示意了一下,婆子过来拉着狄氏避在一边,委婉的劝道:“既然齐府上污陷二小姐,大夫人总得给二小姐一个辩驳的机会,是非曲直,公道自在人心。”
话虽然说的委婉,手下却是用力,直接把狄氏从秦宛如身边拉开。
宁远将军府的后院不大,没过多久秦宛如便带着众人来到秦玉如的院门口,看到秦宛如居然就这么登堂入室,要往自己的正屋进去,秦玉如大急,顾不得会引起别人的注意,上前两步,伸手一把拦下了秦宛如。
“二妹妹,你想干什么?”她急的脸色苍白,恨恨的瞪着秦宛如道。
“没什么,只是看看表哥给大姐写的信罢了!”秦宛如站定,目光幽冷的看着秦玉如,冷静的道。
“信……哪来的信?”秦玉如心头一慌,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,她不知道这事怎么会让秦宛如知道。
早在狄氏有意让她嫁进永-康伯府的时候,她就跟狄岩两个互有情义,时不时的会私下里写信互叙衷情,这一次永-康伯府能同意这门亲事,也是因为狄岩对永-康伯夫人求了又求的原因。
“大姐可敢让我进去找找看?”秦宛如道。
“放肆,你大姐的屋子又岂是可以让人随便看的。”狄氏大怒,厉声喝道。
“那让祖母派人进去找,可好?”秦宛如长长的睫毛闪动了两下,依然平静的道,那样平静的容色,却让秦玉如越发的慌了起来,回头看向狄氏求救道,“母亲,您看妹妹她是疯魔了不成,居然一心想毁我名节。”
“毁你名节?只是让祖母的人找一下,就是毁你名节了?大姐这么千防万防的,到底是怕发现什么?”秦宛如冷笑一声,极快的抓住了她的话头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怀疑的看向狄氏和秦玉如,看她们惊慌的样子,莫不是真的?
“祖母,您让人进去找大姐的妆镜台,就在右面最下面的抽屉处,那里有一个紫檀木的盒子,里面就有。最近表哥给大姐写来的信,应当就有说起这门亲事的吧!”秦宛如眸色幽冷而平静。
一句话,让所有人都震惊起来,居然说的这么详细,这事是真的了?
如果这事是真的,事实就不是大家想象的了!
哪里是这位秦二小姐娇横无礼的抢长姐的亲事,分明是这位秦大小姐嫌弃知府的公子,想进京另嫁豪门,所以才哄得自己天真的妹妹上当,“抢”了这门所谓的好亲事。
要真是这样,这位秦大小姐不但生性放荡,而且还歹毒的很,这分明是生生的要毁了自己的亲妹妹。
再看看这位秦二小姐还没有长开的模样,怎么看都是一个小孩子,真的懂得什么男女情爱之事?
齐天宇的目光冰冷下来,这事一波三折,意外之中的意外,倒是让他这会真的冷静了下来,细想起来,越发的觉得秦玉如可疑起来,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秦宛如苍白却倔强的小脸上。
她其实还是一个孩子吧!
老夫人点了点头,点手叫过两个婆子一起往屋里去,秦玉如还想去拦,却被其中一个婆子拉住,另一个婆子径直往里去,不一会儿真的从里面,取了一个紫檀木的盒子出来。
随行的一众人等不由的窃窃私语了起来。
看到这个盒子,秦玉如再顾不得那个拦住她的婆子。
猛的推开那个婆子,蓦的扑了过去,一把从婆子的手中抢过紫檀木的盒子,用力的抱在怀中,然后转身就往屋里跑去,门居然“砰”的一声关了起来。
众人愕然,随既脸色变幻起来。
“玉如,玉如,你可别想不开,你妹妹也不是有意羞辱你的,她还小,说的话不准,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!”狄氏的反应最快,立时推开之前拉着她的两个婆子,也跟着扑到了门前,一边拍门一边大声的哭了起来,仿佛里面的秦玉如是真的因为秦宛如的羞辱,要自寻短见似的。
“母亲,二妹和祖母这么不相信我,甚至拿我闺房之中的东西出来,这……这让我何颜立足于世。”屋内的秦玉如这会也醒悟过来,忙跟着狄氏的话头说了下去,在里面大哭道,
信当然不能被人看到。
她这话也是故意说的,意思就是老夫人偏心秦宛如,故意拿她屋子里的东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开,羞辱她。
这话一说,屋外的狄氏也松了一口气,眼中闪过一丝得意,这话说的不管是秦宛如还是老夫人都不能再强逼玉如,否则真闹出人命来谁也担不起。
老夫人也担不起逼死亲孙女的事情。
“齐大公子,这接下来的事情,不需要我说什么了吧!”秦宛如退后一步,侧目带着几分嘲讽的看着呆怔在原地一时反应不过来的齐天宇。
那般带着稚气的嘲讽眼神,明晃晃的落在齐天宇的身上,然后缓缓的移开,勾着齐天宇微微呆滞的目光落在旁边一人绿色的头巾上。
绿色头巾,绿帽子?
想明白秦宛如嘲讽的意思,那抹绿色就如同一利刃刺在齐天宇一向娇傲的自尊,也刺破了他维系着的平衡。
齐天宇的脸白了,眼睛红了,垂落在一边的手狠狠的握起拳头,大步流星的向着秦玉如的屋门走去。
狄氏以为他要说什么,特意的抹着眼泪让开身子,才走到一边,却身后听到巨大的声音,而后,屋门被重重的踹开……
屋内秦玉如吓得跪坐在地上,目瞪口呆的看着齐天宇破门而入,整个人瑟瑟抖,看起来又是娇弱,又是楚楚可怜。
往日看到秦玉如这个模样,齐天宇必然心疼不已,但此时他眼中只有暴戾。
一把从秦玉如手中抢过那个檀木的箱子,打开箱子,随手就从上面抽出一封信,虽然只稍稍的看了几眼,但这几眼已经让他明白秦宛如说的一切是真的。
“好,好,我们齐府配不上你,既配不上你,你好言退婚就是……”齐天宇冷笑连连,眼中几乎迸出了刀子一般的冷光,恨不得把眼前看起来依然娇柔婉转的秦玉如千刀万剐。
“天宇哥哥,不是……不是你这么想的……”秦玉如慌了,伸手一把抱住齐天宇的腿,一边哭道。
齐天宇一脚踢开了秦玉如,怒火直冒,脸色由白转青,想到自己为了一心一意的娶秦玉如,这么多年,身边甚至没有一个贴身的丫环,到头来,自己却不过是秦玉如的后备罢了,方才信纸上意思,他看的清楚。
两个人之间分明早有暧昧,而且京中的那位永-康伯世子还嘲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,这让他心头的火烧的几乎烧没了理智:“让年幼的二小姐顶了你的这门亲事,还到我府上跟我说二小姐一定要抢你的婚事,以至于你终身都不快活,这不快活?就是跟你表哥早就陈仓暗度,给我戴绿帽子!”
齐天宇这时候只恨不得撕了秦玉如,话怎么狠怎么说。
说完之后,把手中的信一撕两半,狠狠的扔在秦玉如的脸上:“既然你跟你表哥两个早已经珠胎暗结,退亲就是,又何必害了你妹妹。”
这话说完之后,转身大步离开。
他这时候已是恨极,这话当然怎么痛快怎么说,之前有多喜欢秦玉如,这会就有多恨秦玉如,做为一个举人,他当然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话最伤人。
在屋外的众人虽然没有看到齐天宇手中的信,但里面的动静却是听了个真正的,一时间面面相觑起来。
原来不只是有私情,这位秦大小姐还怀孕了!
这消息太惊人了!
看齐天宇离开,众人一骨脑的全跟了出去,出了这样的事,两家的亲不退也要退了,原本觉得砸花轿是个大事,想不到居然还有更大的事情在后面,秦大小姐未婚先孕的事情,更惊人。
屋内,秦玉如已承受不住这种变故,晕过去了。
屋外狄氏也几乎要晕了,但这会还幸存一点理智,急转身扑向老夫人向前,大哭着向老夫人求救道:“老夫人,快,快请人拦下齐大公子,这……这话要是传出去,是要玉如的性命啊!”
“真有这样的事情?”老夫人的身子摇摇欲坠,脸色也是惨白如雪,目光怔怔的看着狄氏,同样伤心欲绝,她虽然不喜欢秦玉如,但秦玉如必竟是老夫人的孙女。
“母亲,不是的,玉如没有,是齐公子污陷玉如,他……他怎么可以这么说啊!”狄氏这时候也是六神无主,跪坐在地上大声的哭了起来。
“作孽啊,真是作孽啊!”老夫人身子一软,差点摔倒,秦宛如急伸手扶住,然后冷静的对着惶然大哭的狄氏道,“母亲您还是自己去派人拦齐公子吧,我扶祖母回去!”
说完也不再理会狄氏,和老夫人身边的丫环一起,缓缓的往回走,待得走了几步,下意识的转头,却撞进一双潋滟妖异的俊眸中,手不由的一哆嗦,强撑着的脚步一踉跄,差点摔倒。
自己不会是看错了吧,这尊大佛,怎么会在自家对面的阁楼上?
两家退婚,宁远将军的长女不守妇道,心性恶毒,不但和他人珠胎暗结,而且还算计让自己的妹妹顶替。
这个消息如同滚雪球般传了出去。
不到半天的时候,整个江洲城几乎都传出这个消息,一时间所有人对这位秦大小姐轻贱之极,甚至有好事之人还编了段子在外面传唱,既便后来秦怀永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,立时派人去镇压,也因为齐知府的暗中阻拦,压制的并不彻底。
消息早己不胫而走,远远的传出了江洲府……
宁远将军府也是鸡飞狗跳,秦玉如又哭又闹,又是寻死的,把府里闹了个底朝天。
相比起来,秦宛如在老夫人的院子却还算安静,但秦宛如的心却并不宁静,她这时候上心的却不是秦玉如的事情。
坐在老夫人的床前,柳眉微颦,自己当时没看错吧?真的是那个人吗?
梦中,自己只是远远的撇了一眼,但当时他那双眼睛似乎也是这么撞进自己眼中的。
可他怎么会在这里?以他的身份,这时候不应当远远的在京中,被半囚禁了起来吗?
梦中她可不记得曾经在自家府上看到过他……
“小姐,有一个侍卫过来,请您过去,但是奴婢没见过这人!”清月轻手轻脚的进来禀报道。
深深的吸了一口气,压下心底的惊悚,抬起微微有些苍白的小脸,“人在哪?”
“就在门外!”清月答道。
“走,去看看!”秦宛如替老夫人掖了一下被角,站起身,转身往外走。
门外果然是一个侍卫,一个十七、八岁的年青侍卫,笑眯眯的站在门口,看着秦宛如过来,才笑着前:“秦二小姐,我们爷有请!”
“你们爷是谁?”秦宛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,微微握起的拳头有些颤抖。
“二小姐去了就知道了!”侍卫笑道,伸手一指右侧道,“我们爷就住在府上的兰香阁,二小姐不需要提防我们爷,原就是宁远将军请我们爷住进来的,不过还请二小姐向其他人保密!”
说完,站在一边做出一副耐心等待的样子。
这意思当然是不去也得去了。
看似客气,实则强势,况且还在自家府内,秦宛如找不到任何理由推辞,摸了摸自己带伤的胳膊,秦宛如只能点了点头。
兰香阁就在秦玉如院子的右侧方,是最靠近后院墙角的地方,往日里一直是空着的,因为在偏角上,平时很少有人去,所以也没人发现兰香阁这几天住进了人。
但是同在一个府里,她却一点消息都没有知道,那必然就是父亲特意瞒下了这事。
只是这事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,这个人找自己干什么?
心里惴惴,但还是跟着人到了兰香阁。
侍卫进去禀报,她守在门外,不一会儿,便看到侍卫出来,恭敬的请她进去,但却又蛮横的把清月给拦了下来。
“小姐……”清月惊慌的在后面唤她。
“你留在这里吧!”秦宛如深吸了一口气,平定了一下思绪,才回过头,安抚清月道。
屋子正中的椅子上,坐着一个少年,十四,五岁的年纪,首先映入秦宛如眼帘的是一双斜斜挑起的眸子,瞳光如同碎玉一般流转,透着亦仙亦妖的风情,紫色的宽大衣袍,袖口上绣着蟠龙纹,意态风流而又妖娆。
紫色的玉冠之下,三千秀发束起,这样的容色,让人呼吸为之一夺,但秦宛如还是在那一抹如仙如妖的俊美中,品味到了危险。
他的眸子过于的阴诡了一些,但似乎一笑之下又立时让人觉得清风月明。
他的脸色很白,不只是脸色,还有唇色也比一般人浅淡了许多,有种病弱的美,但也因为如此,越发的让人觉得俊美风雅,很有一种古晋名士的风彩。
上一世见他的时候,少年已经长成了青年,但这样的容色,既便差了几岁,也是一眼能看得出的!
这就是宸王楚琉宸,曾经的太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