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温小姐,作为大体老师,您的遗体将会用于医学研究,但是还需要等待一个月进行合同审批。”
血水漫过浴缸边缘,不断向外溢出。
她直勾勾地盯着手腕上狰狞的伤口,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瓷砖上。
温漾扯了扯嘴角,想笑却笑不出来。
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
她喉咙有些干涩,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。
好不容易挂断电话,她强撑着按下120,报完地址就瘫软在浴缸边缘。
原本想今天就离开的......
不知过了多久,温漾发现自己被抬上了担架,感觉天花板的白炽灯一盏接一盏从眼前掠过。
耳边是担架轮子与地面摩擦的声响。
急诊室的门被撞开,刺眼的白光让温漾下意识地闭上眼睛。
她听到护士在喊。
“家属呢?患者家属在哪里?”
于斯年此刻应该还在他的诊室里。
走廊两侧的病人家属纷纷让开,温漾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。
血还在从手腕的伤口往外渗,顺着担架边缘滴落,在走廊上留下一道暗红的痕迹。
“这是怎么了?”
“看着像是割腕。”
“年纪轻轻的,怎么这么想不开。”
窃窃私语传入耳中,温漾闭上眼睛。
她想起这两年来一次次在手术台上的场景。
于斯年总是冷着脸折磨她:“是你导致向晚抑郁,我会折磨你一辈子。”
可现在,她的时间快要用完了。
“乖,不要看,好多血,会吓到你的。”
温漾猛地睁开眼睛,这个声音,她再熟悉不过了。
于斯年低沉温柔的嗓音,此刻正从走廊拐角处传来。
她努力偏过头,透过人群的缝隙,看见他高大的背影。
他正护着一个穿粉色连衣裙的女孩,手掌轻轻覆在她的眼睛上。
他一直在救别人,却从没有救过她。
在意识消失之前,她回忆到前几天刚从医院出来,手里攥着那张胃癌诊断书。
温漾想拿着这张纸告诉于斯年,自己快要死了,想在死前告诉于斯年当年的真相。
可当自己颤抖着手推开诊室的门时,却听见了那个让她心碎的声音。
她的亲生女儿于暖暖正拉着向晚的手撒娇:“暖暖要向晚阿姨做暖暖的妈妈,暖暖讨厌自己现在的妈妈。”
“暖暖乖,等爸爸治好了向晚阿姨的抑郁症,就会跟她结婚。”
于斯年宠溺地摸了摸暖暖的头,并没有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妥。
而向晚,娇羞地依偎在于斯年的肩头。
他们才像一家三口。
......
温漾在医院里住了五天,没接到于斯年的电话,也没等到于斯年的看望。
他从不关心自己去了哪里,在干什么。
她扶着墙慢慢往前走,纱布裹着的手腕在毛衣袖口露出半截。
电梯叮咚声响时,熟悉又温柔的声音从转角传来。
温漾抬眸望去,只见于斯年穿着白大褂,靠在门前打电话。
“晚晚别怕,我开完会就接你去游乐场玩。”
他眉眼都跟着染了一丝笑意。
挂断电话,转身时正好对上温漾的视线,于斯年的眉心突然狠狠皱起。
“你怎么在这?”
于斯年走过来时带着一阵风,她闻到了他白大褂上若有若无的蔚蓝香味。
那是她曾经最爱的味道,现在却混着苏向晚的香水气息。
她喉咙发紧,盯着他胸前的工牌。
“我......”
温漾摸出皱巴巴的诊断书,上面的结果是“胃癌晚期”和“重度抑郁”八个大字。
“于斯年,我快要死了,你能不能听我说,当年其实是我救了你,而且苏向晚她......”
她的话被于斯年打断。
他伸出手拿过温漾手上那两张诊断书。
“温漾,你当我是傻子?”
“上周你还生龙活虎,今天就胃癌晚期加重度抑郁?”
他一边撕着纸一边目光直直地盯着不敢抬头的温漾。
“你非要这么执着?”
温漾哽咽着解释:“我真的没有骗你。”
她把这些年的失眠记录从包里拿出来。
于斯年却好像觉得眼前的人是个无理取闹的麻烦。
“我是个心理医生,从表面看我也能看出一个人到底得没得抑郁症。”
“作为心理医生,我看得出你是装的。”
“装同情,装可怜,装癌症,装抑郁症。”
他说完,作势就要离开。
走到门口时,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,转头看向温漾。
“让小陈给你查吧。”
“如果没查出什么,就不要再浪费别人的时间了。”
......
小陈是他的助理,心理科室最优秀的实习生。
“温小姐,我们开始吧。”
他声音轻柔,翻开诊断手册,耐心地询问着每一个心理问题。
从睡眠状况到情绪起伏,从日常心境到自我认知。
一个小时过去,随着对话深入,小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,眉头拧成了一个“川”字,比温漾还要凝重。
“温小姐,你......”
他欲言又止,眼神里满是犹豫和不忍。
“你确实有很大的心理问题,我们需要下一步检查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
温漾摇了摇头,对他浅浅一笑。
“已经没有任何必要了。”
她转身离开诊室。
此时于斯年开完会回来,径直走向办公桌。
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。
“是不是没问题?”
小陈脸上闪过一丝挣扎,支支吾吾吐出几个字来。
于斯年挑了挑眉,眼里满是不耐,小陈见状,终究还是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。
他也没再追问,肯定没病。
......
医院里人来人往,温漾低着头快步走着。
她回到自己的病房,准备收拾东西出院,突然被人从后面狠狠抓住了头发。
温漾皱着眉,感觉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了。
尖锐的指甲划破头皮,紧接着一张嘴猛地咬在她脸上。
慌乱间,只见于斯年匆匆跑了过来。
他的目光直直越过温漾,落在揪着她头发的人身上。
“向晚,乖乖不怕了,他早就死了。”
原来苏向晚精神错乱,将她认成曾经侵犯她的人。
“你这个畜生罪该万死!你就该死在我面前!”
苏向晚双眼通红,歇斯底里地叫嚷着。
周围的人见状,纷纷想上前拉开苏向晚。
“都别拦住她。”
于斯年目光紧锁着苏向晚,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激动。
“好久没看到这么鲜活的她了。”
此刻的苏向晚瞪大了眼睛,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,完全没了平日里柔弱的模样。
于斯年看着这样的她,都红了眼眶。
“就让她发泄吧,她压抑太久了。”
他喃喃自语,任由苏向晚揪着温漾的头发,撕扯着她的衣服,指甲越陷越深,温漾疼得浑身颤抖。
她双手徒劳地在空中挥舞,试图阻挡苏向晚的暴行。
可她还没来得及触碰到苏向晚,苏向晚突然直直地朝地上倒去,开始痛苦地尖叫。
于斯年赶忙上前扶起苏向晚。
“斯年哥哥,呜呜呜,晚晚的手好痛。”
苏向晚抬起手,温漾看清,她的小拇指只是蹭破了皮。
可于斯年却暴怒:“温漾,你这个恶毒的女人!”
她的女儿于暖暖不知何时冲了上来,狠狠推开了温漾,小小的身体抱住了苏向晚,哭道:“妈妈坏,妈妈害得向晚阿姨抑郁,现在又想害死向晚阿姨。”
温漾现在的状态很差,于暖暖这么轻轻一推,她就跌倒在地。
周围有人窃窃私语:“看不出来,这女人这么坏。”
温漾抬头看着于斯年。
她想说不是这样的。
可于斯年冷冷地看着她,仿佛在看一个死人:“你害得向晚受伤,就剁掉你的一根小拇指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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