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梨往前走,百褶裙一摆一摇,刚开始冷了点儿,多数女生为了美都光着腿,她倒是早早就穿上了肉色打底裤,没有她原本肌肤的颜色亮白,倒也是好看的。
光看背影都能想象到她有多漂亮。
阴天,刮西北风。
方梨膝盖骨疼,走得慢了些。
车轮划过地上的沙砾,哗啦哗啦的响,声音跟她心跳声齐平,她垂眼看筐箱里因为震动蹦跳的羽毛球,纯白一片,她好像有心事,在冷风里孤独缓慢的行走,独成一道风景。
她放好东西,推门出去,再上锁,抱臂往外走。
背阴面,加上阴天,走廊格外昏暗,开关在走廊尽头的墙上,不值得再跑一趟。
方梨揉揉眼睛,努力抬高眼皮,瞳孔虚焦,让她看起来呆萌可爱,她有轻微的夜盲症,视线暗,她看地面都是虚的,像是谁撒了一把哑光亮片,总感觉下一脚就能踩空,不得已挨着墙边慢慢走。
浪费点儿时间,再出来的时候,已经开始落雨。
从体育馆到教学楼的距离,说近不近、说远不远的尴尬距离,方梨仰头看天,昏白一片,秋天的雨格外凉,右腿像针扎一样疼,带着麻劲,她不得已弯腰去捶大腿的位置,想以此缓解疼痛。
她用手臂遮着脸,奔跑溅起的水花打湿小白鞋,小腿上的袜子也全是水点,方梨闷头往前跑,呼出来的白气融在水雾里,凉气灌入胸腔,再慢慢流向心脏。
*
韩绪宁突然起身往外走,看起来急切,带动椅子“刺啦”一声拖出一步远,他都没管。
夜夕余光一直追着他身影走,瞧见他慌里慌张的跑出去,心情郁闷,手里的笔往桌子上摔,转头看窗外,阴雨天,跟她心里一样萧瑟。
她想不明白两个人为何会变成这样,从小到大每一次,他无论什么时候什么事情,他一定会第一时间迁就自己,如今那只能够还愿的鹤,高傲的飞走了。
不是爱么,他不喜欢自己么,这难道不是大人口中的爱么?
夜夕木着脸,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她的心死气沉沉。
“小夕,出生在这种家庭里根本不配拥有爱情的。”
“爸爸不爱妈妈么?妈妈也没爱过爸爸么?”
“小夕,那不是你该管的,你要听话,爸爸妈妈要你做什么便做什么,其余的不要管!”
夜夕头疼。
“小夕过来,这是祈哥哥!”
“小夕,要跟祈哥哥好好相处。”
“小夕,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!”
“不可以吃零食!”
“不可以那样大笑!”
“不可以!”
“不可以......”
夜夕按住太阳穴,脸朝着窗外,没人看见她惨白的脸色,眼眶里的泪水。
“小夕以后要嫁给祈哥哥的。”
雨珠密布,雨下大了。
再大点儿,把人人的伪装都冲垮,把肮脏送于地下。
方梨拍肩头的水珠,看了眼身旁的人,没说话,转身往教学楼里走。
她晚了几分钟回来,推门进来的瞬间,齐刷刷的视线投向她,眼神各异。
颜冬不在座位上。
林玉媛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带着股寓意不明的笑。
方梨熟视无睹,放轻脚步回座位,抽了张纸巾慢慢擦拭头发上的水,手指冷得僵硬,冷白的肌肤上挂着一层淡淡的青紫色,格外的脆弱。
冯柯也不在。
方梨重新扎好头发,一时间没动作,心底隐隐觉得不对劲。
冯柯回来,垂着脑袋,缩着肩膀,点了下方梨的桌子,声音粗哑,“班主任叫你过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