拾柒又去之前的地方逮了两只雪兔,跟着下山进了村子一趟。
回来时,她己经换了一身和少女差不多的村姑衣裙,也把齐腰长发在脑后梳成了一个大丸子,用一根布条松松垮垮的绑着。
她左手拎着一些锅碗瓢盆,右手抱着一套男人的衣服,晃晃荡荡就回来了。
这是她用雪兔换的。
呃,偷摸换的,拿了东西,把雪兔扔下就跑,谁都没发现,她机智着呢。
她用石块在火堆旁搭了一个简易的灶,用外头的雪煮了一锅热水,倒在木盆里,又往里头放了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撕下来的布块,像个老妈子一样吩咐道:“给你,擦擦身子把衣服换了。”
把那套男装扔给阿湛,她立即转身出去了。
她可没有兴趣看男人换衣服。
刚走出山洞,她就瞧见远处有一抹火光,一摇一晃往这边而来。
呼呼的风雪吹得火光忽隐忽现,宛若缥缈的鬼火。
拾柒瞬时紧张起来,世间有她这个僵尸存在,就也会有鬼的存在。
在现代,她就瞧见过很多各种各样的鬼。
若问这世上,有什么是她最害怕的,那便是鬼。
她可是世上最怕鬼的僵尸了。
火光摇摇曳曳,越来越近。
拾柒吓得拳头一紧,转身就往洞内跑。
洞内的男人正看着自己几乎被切成布条的衣衫,又看看自己连皮都没有破的身体,百思不解。
突然一个身影冲了进来,他本能反应将手里的破衣衫朝来人砸去。
不料,衣衫正好落在来人的脑袋上,挡住了来人的视线。
来人不慎踢翻了木盆,脚下踉跄扑进他的怀里,将他撞到了地上。
后背被石头撞得生疼,他闷哼了一声。
人对于未知,都是有着恐惧的。
假装自己是人,安安稳稳活了上百年的僵尸也是如此 。
视线被挡住,后面又是不明鬼火,拾柒莫名慌了一下,手忙脚乱地一边扒拉脑袋上的衣服,一边想爬起来。
咦,这是什么?
她不知道抓到了什么,手感怪怪的。
下一刻,她就被一股力道给推了出去,砸在洞壁上。
她是僵尸,不会受伤,却也被推得愣了一下。
这么大的力道!
果然是鬼吗?
她迅速把套在脑袋上的衣服扯了下来。
视线清明,入眼的并不是什么鬼,而是一个赤条条的男人。
男人正捂着裆部,满脸痛苦。
活了上百年,拾柒早己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。
想到方才的手感,拾柒恍然大悟,小脸“唰”的一下红了。
“对不住,对不住,我不是故意的,真的对不住……”拾柒惊慌捂眼,迅速转身。
正在此时,洞外传来了女子的声音,被风吹得散散落落的,根本听不清说的是什么。
但是僵尸的耳力敏锐,稍稍一听就听清了那女子在唤:“姐姐,你在吗,我给你带晚饭来了,姐姐……”原来是白天帮她收尸的那个女孩子。
嗐,还以为是鬼呢。
拾柒摇头失笑。
说是既来之则安之,终究是人生地不熟,那颗心总也安不下来啊!
一颗悬着的心落地之后,拾柒才反应过来。
若是让那个女孩子进洞,岂不是会看见这个赤条条的男人,毁了两人的名声。
动作比想法快,念头刚起,她就背对男人,贴着洞壁快步走到了外面。
果然瞧见少女一手举着灯笼,一手撑伞挡住风雪,深一脚浅一脚朝她走来。
瞧见拾柒,少女露出了笑。
“姐姐,你果然还在这里,我想着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,肯定无处可去,便想着来碰碰运气,嘿嘿,我的运气真好。”
风呼呼地刮着,刮起漫天的雪花,落了少女满头。
少女的鼻尖冻得通红,小嘴冻得乌紫,却笑出了一排小白牙,宛若春日一般和煦。
只见她伸手进怀里使劲扒拉,最后掏出来了一个棉布包。
打开来里面是两个窝窝头和一个烤番薯,她全塞进了拾柒手里。
“姐姐,你肯定饿了吧,赶快吃,待会要凉了。”
虽然不用吃人类的食物,但是拾柒握着手中还微微发烫的窝窝头与烤红薯,饶是她看惯了世间炎凉,人生百态,此时也微微动容。
这么冷的天,这么远的路,到这里还能摸着烫手,这个小丫头得多用心才能做到啊。
她伸手去触碰少女的胸口,少女果然疼得瑟缩了一下。
这傻丫头……估计烫得不轻!
拾柒取过少女包窝窝头的棉布包,包了一点雪,塞进她的怀里:“别动,先缓缓。”
雪的冰凉透过棉布缓解了皮肉的灼烫感,少女舒服了些许,笑得更灿烂了。
想到之前这小姑娘说过,打不到猪草,她阿娘会打死她,拾柒有些不放心。
“你打到猪草了吗?
你阿娘有没有打你?
你给我带了晚饭,那你呢,吃过没有?”
少女腹中适时响起了一声“咕噜”,替她回答了拾柒的话。
她瞬时就红了耳尖,揉揉肚子,朝拾柒嘿嘿地憨笑:“吃了一点,没吃饱……”她避开了拾柒前面的问题。
拾柒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,塞了一个窝窝头到少女手里,然后将烤红薯掰开一半递了过去:“那咱们分着吃。”
少女摆手,一双眸子亮晶晶的:“不行不行,这是我给你带的晚饭,你一天没吃了,这么点东西肯定都不够饱,你快吃吧。”
“你不吃,那我也不吃。”
拾柒将红薯和窝窝头全推了回去。
两人推来推去,最后李佑柠实在是拗不过拾柒,只好颔首。
“……好吧,那咱们一起吃。”
想到洞里那个赤条条的男人,拾柒拉着少女到一旁找了一块背风的大石头,坐下吃。
拾柒啃着玉米糙面做的窝窝头,随口问道:“小妹妹,你叫什么名字?
我叫拾柒。”
少女也学着她的样子啃着窝窝头:“拾柒?
真好听的名字,我叫李佑柠,我还有个弟弟,叫李佑安,我十六岁,他十二岁……”许是李佑柠太久没跟别人这样聊过天了,一开口就滔滔不绝,可能她很喜欢她的弟弟,很多话都是有关于她弟弟李佑安的。
从她口中,拾柒也算是大概了解了她的基本情况,也大概知道了,她这十六年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。
啥事不理的爸,尖酸刻薄的妈,年幼多病的弟。
只能说,这是一个苦命的孩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