历合欢的脚步越来越轻盈,每一步似乎都跨越了更远的距离,星火的光点渐渐越来越大,渐渐的己经可以看出是篝火的轮廓。
历合欢无法压抑住内心的激动,丢掉了一天的疲惫,开始带着微风跑向那篝火的方向。
那篝火越来越近,越来越明亮的火光照进了他的内心,让他的思绪愈发的明亮,他怀着感激的心袒露出了的笑意。
火光渐渐的暗了,历合欢开始狂奔,他的心在剧烈的跳动,他将手伸向前,好像要抓住那希望一般。
他也不知道他到底跑了多久,他只知道火光在渐渐的暗淡下去,他想要追寻那个最初在他心目中最明亮的星火。
火光变得暗淡是因为,篝火己经要燃尽了能量,等历合欢靠近之后,篝火中几乎就只有点点火星。
历合欢靠近篝火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双手撑着腰,埋着头,大口喘气,他的嘴里充满了铜臭味,朝草地上吐去一发口水,即使在微弱的月光下也能看得到口水中带有一糊暗红的鲜血。
他想缓口气,左前方就传来了激烈的狗吠,随后就是两个男人的叫喊声。
“忧兄,有贼!”
其中一人大声的喊叫,在黑夜中,历合欢顺着声音看去,看见一个人的身子从一个载满货物的板车上立了起来,那个人想要搀扶住货物保持平衡,没想到抓了一个空,从板车上摔了下来。
“有游魑哩!
虑弟,抄家伙哩!”
历合欢看见了板车下钻出一个人影,那个人的个子稍大,他从板车上抄起一根棍状物,开始对着历合欢的方向挥舞,在黑夜中,他们谁也不敢靠近谁。
“老乡,误会,我不是贼,我是解放军。”
历合欢微微的举起双手,身子半倾,想要向那两个人表示自己并未怀有恶意。
那个摔下板车的人解开了狗链子,“大壮,咬他!”
那个人用手指着历合欢,对那只狗下达了命令。
一只体型魁梧的猎犬将历合欢扑倒在地。
猎犬的力量之大,令历合欢难以招架,他只能任由猎犬将他控制在地上。
历合欢用手掐住猎犬的脖子,控制与猎犬嘴巴的距离,防止被猎犬咬中。
大个子走上前就是给了历合欢的大腿一闷棍,历合欢因为疼痛,使不上劲,他松开了猎犬的脖子,猎犬对历合欢的脑袋展开攻势,但都被历合欢灵活地躲开了。
那个大个子拉开猎犬,“不是游魑,是人哩。
虑弟,逮住他哩!”
大个子将棍棒递给了另一个人,那个人接过后,将棍棒抵在历合欢的身上,把历合欢压在地上,历合欢配合着,没有动弹。
那个大个子从板车上拿起一根火炬,点燃,之后把火炬凑到了历合欢的身前。
在明亮的火光中,历合欢看清了两个人的样貌:体格稍小的那个人眉间有一颗痣,长头发,高颧骨,锥子脸,黄褐色皮肤,还算清秀,看起来仅仅二十三二十西岁左右。
穿着为棕色粗麻布衣,宽衣领,可从中见有白色中襌相称。
裤子为棕色粗麻布膝裤,腰间还系有一根白带。
脚穿粗制草鞋;体格稍大的那个人的眉间也存在着一颗痣,长头发,但被攥为发髻,高颧骨,大圆脸,黄褐色皮肤,脸上留有浓厚的络腮胡,身强体壮,看起来有三十岁左右。
穿着与小体格的人相差不大,只是腰间多了一个酒葫芦。
体格稍大的人身高八尺有余,体格稍小的人仅到其肩部。
“这什么人,穿的奇形怪状的哩……”那个大个子把脸凑过去,仔细的打量历合欢。
“就算是奇形怪状,也还算工整,看样子不像是一般的小贼。”
另一个人仔细打量之余,也不忘了用棍棒将历合欢抵在地上。
“我是人民解放军,不是贼,你们快放了我!”
历合欢躺在地上,用手指了指自己胸前佩戴着印有“人民解放军”的黑框布胸章,希望利用那两人喘口气的机会为他们解释清楚。
那两个人面面相觑,“人民解放军?”
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答。
“你听说过吗?”
大个子瞪大眼睛,问小个子。
“没听说过。”
小个子摇摇头,回答道。
“当兵的?
那更该打!”
大个子举起拳头就要落下去。
历合欢躺在地上,紧缩眉头,用手护住头,“在中国还有人不认得解放军?”
历合欢感到奇怪,解放军解放了半个中国,在每一场的战役中投入兵力高达上百万,气宇恢宏,威震华夏,更何况还是受百姓爱戴的人民军队,鼎鼎大名,怎能有人不认得解放军?
“中国?”
那两个人再次异口同声,然后面面相觑,大个子收起拳头。
“这位兄台想必是从天上掉下来的,天下的翳邦内可没有叫做‘中国’的地方。”
小个子带着笑腔说道。
“虑弟别听他的鬼话,什么军不军的,说不定这个家伙在吓唬我们哩。”
大个子笑着说道,然后哼了一声,接过小个子手中的棍棒,抵在历合欢的身上。
“我不在乎你是从哪里来的,我只在乎你的同伙在哪。”
大个子瞪大了双眼,对着历合欢质问道。
历合欢被他们两人之间的交谈给弄昏了头,他无法理解眼前的两人怎么会不知“中国”,也不知道翳邦为何处。
翳邦在华北,华南,华东还是华西?
翳邦有多大?
是否得到解放?
翳邦有多少人……他全部都无从得知。
他愣住了,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大个子所提出的问题。
“说话!
你们的同伙在哪儿?”
大个子大声喝道,抵住历合欢的棍棒被加大了力量,压的历合欢喘不过气。
“我没有同伙!
我也不是贼!”
历合欢用双手撑着棍棒,瞪大眼睛盯着大个子。
“还敢狡辩!
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,你一个人手无寸铁,还有胆量打劫我们的货物,怎么可能没有同伙哩!
大晚上的偷偷摸摸地靠近我们的货物,还敢说你不是贼哩?
今天我就是要打死就这个犟嘴的兵匪哩!”
大个子对历合欢怒目相对,将棍棒举过头顶,就要挥到历合欢的额头上。
小个子连忙抓住大个子的手,想要阻止,“诶!
忧兄别着急,他不是说他是啥啥军吗?
要是他真的是某地的军爷,如果你把他打死了,被查出来了,我们都要完蛋!
这片鸟不拉屎的地方这段时间就我们两个人游荡于此,到时候大人追究起来还不是易如反掌?”
“有道理,我还是太冲动了哩。”
大个子把棍棒交给小个子,让小个子接着控制住历合欢,之后走到板车上拿出了一根绳子,将历合欢的手脚捆绑住。
“睡吧,赶了一天的路哩,累死了哩,都怪这个家伙,搞得我们今天晚上都睡不好觉哩。”
说完,大个子打了打哈欠,揉了揉眼睛。
“你这个家伙今天晚上就给我老老实实地,明天我们再收拾你。”
小个子挥动棍棒,敲打一下草地。
历合欢没有办法,只能点点头。
他保持沉默,因为他明白,面前的这两个人几乎与他的认知大相径庭,几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,再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。
今夜事发突然,难以判断处境如何,那两人是好是坏都无从得知,他也太累了,无力再反抗两人,只能听天由命寄希望于明天。
他躺下,沉重地闭上眼帘,陷入了昏睡。
大个子吹灭了火炬。
大个子和小个子都回到了自己原本睡觉的位置,双手为枕,呼地睡着了。
夜晚的平原又重新回到了应有的宁静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