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语白有些莫名,她连忙比划道:“为什么?”
小厮鄙夷的啐了一声:“大爷让你跪你就跪,还想反抗大爷不成?”
梁语白不敢。
她慢慢走到房门口跪下。
下雪不冷化雪冷,此时正是温度最低的时候,地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。
梁语白跪在地上,膝盖像针扎一样疼痛,偶尔吹过一阵风,能把全身的热乎气全带走。
她嘴唇发白,整个人迷迷糊糊,不知自己是要睡过去了,还是冻晕过去了。
“啪。”
一盆水完完整整的泼到了她的身上。
梁语白打了个激灵,只能听到牙齿打颤的“哒哒哒”声。
房门打开了,慕梵舟坐在正中间的太师椅上,手中抱着暖炉,他身型修长,即使歪坐着,也别有一番帅气和潇洒。
此时,他看着梁语白的样子,挑了挑眉,问道:“知道为什么罚你吗?”
梁语白抬头看向慕梵舟,不解的摇摇头。
慕梵舟嫌弃的啧了一声:“说话啊,哑巴了?”
梁语白尴尬的笑了笑,她想要伸手比划出自己的意思,手却哆哆嗦嗦不听使唤。
慕梵舟恍然大悟:“竟真是个哑巴。”
他摸摸自己的下巴,痞气地说:“我不知道奶奶是怎么和你说的,但是冲喜这件事,本身就是个封建糟粕,是迷信思想。”
“太荒唐了,你和公鸡拜了堂,又不是和我。现在已经是民国了,恋爱自由,婚姻自由,包办婚姻是大错特错,尤其是我这种本人毫不知情的包办婚姻。”
“我不指望你能听懂,你只要记住,这婚事不作数。”
梁语白跪在地上,不知道是自己的身体更凉,还是心更凉。
慕梵舟见她瑟瑟发抖的模样,心里稍微涌起了一点怜悯之心,忍不住又道:“只要你认清楚自己的位置,不要妄想你不该想的,那我还是可以给你一个体面。”
他转头看向小厮,道:“领她去隔壁那套院子,以后不要让她出现在我面前。”
梁语白浑浑噩噩的抱着自己潮湿的行李,在小厮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破旧的院子里。
她收拾到半夜,累得直不起腰,就着湿衣服湿被褥睡下了。
刚睡下没多久,有人把她从被里拽出来,在地上拖行了一段距离之后,她被人按在雪地里。
梁语白吃了几口雪,看清了眼前的环境——正是慕梵舟的院子里。
还没闹清怎么回事,一个鞭子狠狠的抽到了她的身上。
“啪”一声。
梁语白张大嘴,无声的呐喊。
太痛了。
鞭子上粘着雪,打在身上,和伤口处的血混合在一起,给人加倍的痛苦。
她在地上打了个滚,试图躲避,但鞭子就像长了眼睛一般,一鞭一鞭精准的抽到她的身上。
慕梵舟还坐在白天的太师椅上,冷眼看着她受罚。
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,就在梁语白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,慕梵舟叫停了这场鞭刑。
他走到梁语白旁边,嫌弃的看着地上的人,轻声说:“我白天是怎么和你说的?”
见她一动不动,慕梵舟提高音量:“怎么,你嘴巴不会说,耳朵也聋了?”
梁语白强撑着爬起来,打手语道:“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。”
慕梵舟见她死不悔改,心中的怒火更盛:“扔去柴房吧,让她好好反省一下,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放出来。”
—
世界陷入一片黑暗,身体也仿佛不是她的,彻骨的冷意丝丝缕缕地侵入梁语白的骨缝,她痛苦地呜咽了一声。
“大少奶奶醒了?”一个男人的声音激动地说着,“谢天谢地,总算熬过去了。”
梁语白艰难地睁开眼睛,对上了一张陌生的面孔。
“你是谁?”喉咙发不出声音,她只得迟缓地用手比划,“在这里做什么?”
梁语白觉得自己双手都要冻僵了。
这间柴房四处漏风,冷得要死要活的,她却还穿着染血的寝衣,如果不是有张薄被盖着,估计已经冻死了。
“我、我叫莫生。”莫生眼神闪躲着,解释,“这么冷的天,管家不放心,让我送床被子过来。”
梁语白接过被子,抿着嘴,比划道:“你不要叫我大少奶奶了。”
莫生不知缘由,只是懵懵懂懂的点点头。
梁语白又追问:“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打我?”
莫生也被冻得打了个哆嗦,他解释道:“夏小姐的药不见了,那个药很贵的,也很难买到,夏小姐不吃就会死。”
他缩了缩脖子,声音越来越小:“有人说,说看到您去了夏小姐的院子,大爷以为是您拿走了药,所以很生气。”
梁语白面色一白,原来自己被人陷害了。
莫生见她模样凄惨,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:“夏小姐是大爷的青梅竹马,本来他们两个人已经打算成亲了,没想到……”
没想到自己嫁进来,占了人家的位置。
梁语白垂下眼眸,伤心的想。
莫生继续说:“夏小姐之前已经闹过一场了,她悬梁自尽,差点没救过来,所以大爷对这种事比较敏感。”
梁语白深吸几口气,脸色焦急的跟莫生比划着:“可是我没做过这些事,我要去和大爷解释清楚。”
说着,她就要爬起来去找慕梵舟。
还没等她走上几步,后背的伤口全都裂开了,血流不止,渗透了衣服。
她疼得摔在地上,莫生赶忙去扶她,道:“我找个人来给您上药。”
不料,双手刚碰到她的胳膊,柴房的门就“嘭”的一声,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。
寒风猛地灌进来。
呼啸的冷风中,梁语白狼狈地趴伏在脏乱的地上,而慕梵舟却身着锦衣绸缎,谪仙一般出现在残破的木板门口,蓬荜生辉莫过如此。
“梁语白是吗?你胆子不小。”落了雪的鞋尖抬起她的下巴,慕梵舟的眼神满是冷意,“死都死的不干不净,跟这下三滥的东西在一处鬼混,丢我的人。”
什么?梁语白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,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。
要想解释,可她浑身都痛得不正常,已经连打手语的力气都没有了,而且慕梵舟也根本不是来听她解释的。
“碍眼,拖到山上喂野猪。”慕梵舟的语气很随意,却不容置喙。
下人立刻将莫生给绑了起来。看着救命恩人被这样对待,梁语白对着慕梵舟用力摆手、摇头。
“不要杀他,他是无辜的。”梁语白比划着,焦急的想让他明白自己的意思,“求求你别杀他。”
慕梵舟看着她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,硬是让这小丫鬟给气笑了。
“虽说这桩亲事作不得数,但这毕竟是慕府,你怎么能做出此等让爷蒙羞的事情?”
裹在狐裘里的面庞英俊精致,如惑人心魄的鬼魅,语气明明轻飘飘的,却满是让人心惊的凉薄,“这么忧心他,干脆一起浸猪笼吧——爷今日开恩,成全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。”